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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闪电

黑风扇起的那股龙卷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移动的距离也不远。然而当风力散去,精怪猫四脚张开狼狈地摔在地上时,他觉得自己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蝙蝠男这是手下留情吗?这简直要他老命!

精怪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运转妖力慢慢变身成一个赤身裸体的健壮男人,正是白天与紫眸美男在一起的卫军。

精怪在人形与另外一形之间变身时,会使全身的骨骼和肌肉全部重新组合,他的伤势也在这个过程中好转。等到从头发梢到脚趾甲都转化完毕,卫军才爬起来,从乾坤如意包里抽出衣服穿上,这才觉得好多了。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地方眼熟,过一会,他想起他和队长须弥曾经在这里观察过学校,看来他并没离博宇学园多远,还在学园范围之内的森林里,从这里再赶到学园也不过是一个眨眼间的遁形,可是他不能再去学园了。一是他无法无声无息地突破学园的防护结界,二来,女孩身边有一个高手,他势单力孤,冒然而去只是去送死。

女孩身边有高手,而且是个大精怪,这意味着还有别的势力插手了。

得把这个情况尽快报告给队长须弥。

卫军打开谛听戒,就着月光查看须弥传给他的空间坐标。忽然——

“为什么动那个妞?”

这个声音淡漠平静,甚至是温和,听不出丝毫敌意。然而卫军听了却如响雷加身。

他变身之前就已经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炁场,并没有可以引起危险的力量在附近,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前,他也没有察觉到遁形或解除隐身形成的空间异动,那这个声音是哪来的?难道有神族或魔族人进行了空间缩跃跟踪他过来了?

他猛然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就见逆光月荫里,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男子双手抱胸依着一棵大树杆站着,蒙面巾遮住了下半张脸,长长的头发帘又挡住了上半张脸,完全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他低着头,浑身放松,像在打盹还没清醒。

卫军更吃惊。他眼里明明看到了这个人,可是在感觉里却丝毫感知不到这人的炁场。可这不对。就算最普通的凡人婴儿,也有灵魂力和生命博动而形成的微弱炁场,可这个人,完全没有,就像这人是一个死人或是一个幻影。

“为什么动那个妞?”黑暗里的男子轻轻一甩头,黑发立即像火焰一样立在他头上,露出一双黑曜石般闪亮冰冷的眼睛,目光刀锋般直刺卫军心底的胆怯。

现在卫军可以听到男子的心跳声和呼息声,但他依然感觉不到对方的炁场。接着他想起来了,他并不是现在才听到这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落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只是因为这男人怪异的死物一般的感觉,让他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这些。

太诡异了!如果不是听到了男子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微响,卫军简直以为他是魔域大陆隐密深渊里的可怕弊尸!

就算是弊尸,可怕的也只是无法消灭,攻击力和速度都不强,而且听声音,男子相当年轻,应该还是个少年。这意味着他活的年头还太短。压下本能的胆怯,卫军迅速分析的结果就是,这个少年并不难对付。

“你是什么人?”他喝道。少年看起来并不是蝙蝠男的同伙,他出现在这儿,意味着多出一股势力与他们争夺。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除掉一个是一个。但少年怪异的感觉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为什么动那个妞?”少年对卫军的问话毫无反应,坚持着自己的问题。

没有人对延维军里的卫军这样轻慢!卫军大怒。“想死就接着问!”他大喝道,仿佛从空气里抽出来的一样,抽出一把白色的兽牙弯刀,挥刀就向少年斩去。

大树一瞬间断成几截,木块和残枝败叶四处飞落。

在卫军的印象里,少年人的身体和血液也应该像那棵树一样粉碎。

然而他目瞪口呆地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为什么动那个妞?”少年依然双臂抱在胸前,像一动都没动过一样,平静淡漠的语气也没变,好像一个机器人,可以把这个问题无限重复下去。

他比我快太多!卫军惊得忍不住全身颤抖。接着,他身体的反应快于意识,立即化成巨猫,跃起就逃。

一道黑绳卷过来,缠住巨猫的脖子一拉,巨猫砰地一声摔落在林间的空地上,将地面砸了一个大坑,枯草树叶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少年抬起一只脚,踩在巨猫鼻子上,看着巨猫,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真是出师不利,连遇两个强得变态的怪物,再不认真对待,得死在这了!

这一认知让卫军心惊胆战。“我说!我说!小爷别杀我!我饿了,那两个女孩子闻起来很好吃,我就想吃了她们……我错了,小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卫军的话刚落,眼前紫光一闪,一个直径五米大小带着姜黄色绒毛和红色粘稠液体的东西落到他眼前。他还没认出那是什么,忽然一股剧痛钻进了他的大脑深处。卫军惨叫起来。他明白了,那个姜黄的长满绒毛的东西,是他的耳朵。

少年居然一声不吭就切掉了他的耳朵!

少年一只脚踏在巨大的猫鼻上,一手拉着系巨猫脖子的黑绳,一手带玩不玩地转着一把紫晶短剑,黑曜石般冰冷的眼睛看着他面前足有他身高一样高的碧绿猫眼,很有耐心地道:“换个诚实的答案。否则宰了你。”

猫头上流下的血瀑布一样挂了半边猫脸,卫军惊恐地盯着紫晶短剑痛哭流涕,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碧绿的猫眼中滚落下来,显得可怜又难看。“我说的是真的。我饿了好几天了,实在抗不住了,就跑出深山,正好看到两个又嫩又香又甜的小妞……小爷!我再不敢了,我再也不吃人了,我发誓从今以后改吃素……”

少年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他手一晃,一只泛着红光的星形物就出现在少年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里。

卫军惊恐地瞪大眼睛。他认出了那个星形物,那是噬灵虫,鹤翔社老大飞影的独门刑具,传说这世上只有三个。这种恐惧的东西一旦进入血肉之体,就会孵化成虫一口一口啃咬寄主的灵魂,最后把宿主的灵魂吞掉。这个过程极其漫长而痛苦,就算最强悍的精怪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想不到少年手里就有一个,那么少年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卫军忽然狂笑起来,狰狞地扭曲了脸,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鹤翔社的人!我得承认你吓住我了。毕竟你小子的身手不错。不过你找错了对象。老子可是延维特种部队的人,是西天王直属的亲兵!懂事的话就放开我,再赔礼道歉,那时大爷再考虑是不是原谅你的不敬。”

鹤翔社的直属上司是西北天王玄幽天,地位可比西天王玄皓天低多了。相对的,鹤翔社的地位也比延维特种部队低。不过是一群习惯于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卑鄙家伙!这个鹤翔社小子现在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失敬。”少年的语气雷打不动,还是那么淡漠冷冰。“看在玄皓天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再答一次我的问题。如果再错,我就把它塞你肚子里。”

少年来真的!卫军色厉内荏挣扎道:“你胆敢对西天王的人下手!”

少年的回答是一手掀开巨猫宽大的上唇,另一手将星形虫茧塞进血盆猫口里,然后一脚踩在猫嘴上。

卫军全身的猫毛炸起,惊恐地瞪大了碧绿的猫眼,盯着踏在嘴上的那只穿着靴子的脚,他觉得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把那要命的虫茧吐出去,全身也更是一动不能动,仿佛那只脚带着整座山的力量压在他身上。他知道,他是被少年用镇术镇住了,而他的妖力无法对抗这镇术的压力。

一时间绝望和恐惧让卫军眼泪鼻涕齐流,混着血液糊了满脸。他含糊地道:“唔搜唔搜(我说我说)!”

少年的脚离开巨猫的嘴,让他把话说清楚。

巨猫变成人形,跪伏在地,抽泣着:“队长让我带那女孩去见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军暗暗用舌头去找嘴里的虫茧,却没找到。虫茧在嘴里消失了。看来他只能等少年自己取出那个危险的东西。

“队长是谁?”

“队长……须弥”

“还有谁?”

“只有我和队长。”

“到哪去找他?”

“队长让我无论抓没抓到人,都在这里等他。”

少年伸手轻轻拍了拍卫军的脸。卫军却像被人用巨大的力量击中一样,头猛地扭向一边,张嘴吐出一口被敲碎的牙齿和血沫,当中杂着那个鲜红色的星形虫茧。

少年当空夹住红色的虫茧,收入装备包里。

卫军发现,刚才那一把掌在打掉他牙齿的同时,也解除了镇力。

他能动了!

卫军第一时间里动用了他独有的秘术。这个秘术会使他与周围的东西融合为一体,那时他的炁场、气味和所有的一切都会从世界上消失,最灵敏的鼻子闻不到他,最锐利的眼睛也找不到他。这个少年更找不到。躲过了这一时,他有得是时间找这个少年慢慢算帐。

卫军忽然消失,树林里回荡着他恶狠狠的声音:“小子,我会查出来你是谁,等着瞧!”

少年的黑眼睛里闪过几丝诧异,但他并没有追赶卫军,而是向森林外慢慢走去。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融于其他物质的卫军见了暗松一口气。但也就在这时,少年的身影忽然出现,手里的紫晶短剑快速地挥了挥。

道道紫色微光在一棵大树上划过,大树四分五裂地堆落到地上,其中的一段树干上,露出卫军的五官,嘴大张着不甘心地喊:“这不可能!我已经用秘术融进树里,你不可能找到我……”

话没喊完,五官就凝固了。如果后来有人见到这段树干,只会认为这棵树干上长着人脸形的树瘤,而觉得新奇,却不会想到这段树干里曾经确确实实有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卫军临死前也没有明白少年是如何找到他的。事实上,少年没有找他。少年只是注意到他的炁场和气味忽然在一棵树前消失了。而少年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找不到目标,那就把跟目标有关系的一切毁灭。于是,少年将那棵树斩成了碎片。

很简单,很粗暴,但很管用。

少年并没向那堆融有卫军身体的碎木堆看上一眼。他拿着从卫军手上脱下来的谛听戒,查看里面的信息,然后得到了一个坐标。

少年相信,这个坐标将带他找到须弥——那个玄皓天说过的比闪电,也就是少年自己,还要强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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