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天却总是他妈地黑暗啊黑暗。我在年轻的年纪里早已种下了阴暗的种子,虽然多是多么希望自己阳光。我天生老成,二十岁长成了四十岁的样子,又一脸穷酸样。年少时偏偏不自知,经常对着镜子长叹一声:这小子,真帅!
也许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大学还没毕业,偏偏一家报社招聘记者,由于曾经写过几首打油诗发表在校报上,我自认为自己才华如滔滔江水,便斗胆去应聘,没想到我偏偏在数百应聘者中脱颖而出。现在曲指算来,原来我的命运是倒着走的,之后再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多少年后,一位退休的老总编告诉了我应聘成功的原因,原因我是所有的人中长得最不像记者的,可以化身老农、打工仔、环保工人、保安、小痞子,看门大爷,只要换身衣服,年龄在我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差别。而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暗访记者,长相普通到跑到大街上转两个弯再回来就被别人认不出的那一种。就这样,我的好运来了,还没毕业,就成了省城的一名记者。
我的第一篇采访任务,就是化妆成落魄的学生前往一家技校暗访,即毕业找不到工作又去技校回炉者,我根本不用化妆,进了学校就成了落魄者的一员,因举手提问被校长踢倒滚出学校后,我就写出了第一篇文章-黑心学校现形记,再现了周扒皮骗光学员身上全部钱财还要将你转给黑砖窑打工的黑幕。从此一炮走响,化身快递、小贩、以及种没身份没地位没人生前途的各种角色,每天奔跑于大街小巷,你别以为我是演员,其实我是记者。我是记者,有时我恍然觉得我是演员。莫笑我,谁的人生没有戏码,我只是入戏太深而己。
那时总觉得自己一身光辉,认为普世间除了侠士,最好的职业就是记者了,直到有一天有人电话里威胁我,你小子今后用哪只手写字就跺你哪只手,才不由打了个寒战,但随后又被领导的表扬打了鸡血,于是又以士为知己者死的百倍热情面对危险了。
这期间印象最深的是还救了几位女人,一位被拐骗到老农家锁住的外地女人,一位宁可摔死也不****的女人,一位宁可自己头发被采光也不接客的女人,一位明明是处女却被污蔑为外围女的女人。这其中的故事确很精彩,但哥不写了,只说解局,第一个女人多年后成了煤老板的女人,自己也倒煤。第二个女人有个好妹妹,妹妹带着她出嫁了。第三个女人最后她和她妈的一起开起了美发店。第四个女人嫁了个好丈夫,据说全BJ的内蒙羊肉全是他们夫妻二人倒卖过来的,多年后专程开着豪车宴请了我一次。人生充满变数,低潮挺过,万一成功了呢,有时,我就拿这四个女人励志。尤其是现在。
我最有影响的一篇稿件是干掉了一个县的八个局长,全部被记大过处分,原因是吃一位姑娘的饭不给钱,但多年后人家都升了。最牛的一篇稿件是公安部长批了字拿掉了一个县的刑警队长,原因是面对绑架的孩子不作为,这家伙听说再没翻身,估计会恨我一辈子。原窝火的一篇稿件是曝光了一位教育局长对教材费雁过拔毛,人家没受到任何处分,却从此对我怀恨在心,这家伙的姐姐管着媒体人员评职称,亲自替弟弟给我打电话说,某某我记着你,果然,多年多年多年这婊子记着我,只到她退休我才评上初级职称,让我修成了媒体的一朵葩。这些都不重要了,原因评到中级以后就不干记者了。但也让年轻的我得到了一个结论,记者看的黑暗面多,看世界到处是屎,****眼里记者黑暗面多,看记者永远是屎。
记者常年奔波在路上,算是个危险的职业,我的两位好朋友都是在采访的路上丢了性命。其中各种猜测都有,但我知道,当时有记者真得曾是采访过后生死不明,从此再无音讯,而在那个记者把自己当牛B媒体把记者当民工的年代,失踪后,一些记者的生死,真得就没了下文。叉开不多叙,这两位记者逝后,我在人世间真的就没有知心朋友了。
人生何其悲哀,对酒当歌,无人可和。
青春剪影何其短。友谊像留不住的时光,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