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馨冉大四的那一年,韩紫夏刚上大一。那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天下着濛濛细雨,他们艺术系的排练厅被学校征用做了新生综合报到处。那天他们表演专业正在排练一个话剧,亚历山大·加林的《Sorry》。
这个话剧有点闷。至始至终是两个演员在对话,表演的也是两个中年男女的情感。女主角是印馨冉扮演的,没有场地,他们只好在排练厅旁边的走廊找了块空地排练。那个走廊很宽,连着洗手间,因而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但除了场下坐了几排她们专业的同学以外,大多的学生对他们的话剧不感兴趣。
印馨冉那天在微凉的初秋穿了一件薰衣草色的连衣裙。卖力地演着俄罗斯的大妈形象。几排椅子上她的同学们一个个浓妆艳抹,漫不经心地窃窃私语,除了给她提词的女生,谁也不注意她的表演。
渐渐的,她进入了剧情的角色,抽离了她的那些群魔乱舞的同学们。正演得最投入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在她的那些浓妆艳抹打扮时尚的男女同学中尤为突出,因为那是一张绝无一点修饰的清纯绝美的脸。
她那样呆呆地望着她,脸上挂满了泪水。
印馨冉望着她心中一热,“只有她是认真看我的戏的。她竟然看得哭了。”
就是这样,印馨冉记住了这张脸。没有一点修饰,却能在艺术系的女生中鹤立鸡群。
她就是韩紫夏。
其实那天是韩紫夏第一天进学校报到。因为妈妈这天做手术,她只能自己来报到。报完到,因为担心妈妈,心情忧伤的韩紫夏在走廊看了一个小时印馨冉的话剧。
尽管韩紫夏第一眼给了印馨冉那么惊艳的一瞥,但很快就像夏日的一阵风,刮过也就无影无踪了。很快印馨冉就忘了韩紫夏。因为她已经大四,本来艺术系的学生就自由散漫翘课成风,到了大四就更是经常往外跑了。印馨冉的学分差不多已经修满,他们又是学的表演,电视台的购物频道招导购,她的同学们都跑到电视台去实习,回校的时间很少了。
一个初夏的夜晚,印馨冉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路过校门口的米线店,她饿了,就想进米线店吃一碗牛肉炒米线。
那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平时火爆的米线店过了吃饭的高峰期,人并不多。印馨冉要了一盘牛肉炒米线和一盘炒青菜,当她找座位的时候,就看见靠窗座位的一个女孩,女孩的清秀美丽让她感觉心里仿佛触动了什么,她想起了那次她在走廊上排练那个名为《Sorry》的话剧,坐在底下的那张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学表演的女孩都很大方,她端着米线就坐在了女孩旁边。
女孩低着头,并没看见她。直到印馨冉憋不住,冲着她“嗨——”了一声。
女孩惊异地抬起了头,看到她眼前一亮,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我看过你演的话剧。”女孩笑着说
“我叫印馨冉,艺术系的。你呢?”
“韩紫夏。夏天的夏,紫色的紫。工商管理学院的。”
“哦,韩紫夏。名字很不错。”
韩紫夏腼腆地笑了,“妈妈起的。她喜欢紫色,我也喜欢,”
韩紫夏停顿了一会儿,望着印馨冉笑了笑问,“你也应该是喜欢紫色的,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在排练,那时你也是穿着紫色的裙子。”
“其实我最不喜欢穿紫色的衣服了,那要皮肤很白穿着才好看呢。”
“可你那天就是穿着紫色的裙子呀,”韩紫夏不解道:“不过那个紫是像薰衣草那样的紫蓝色。”
“哦,我那天穿了一条紫色的裙子,是因为那条裙子穿着像俄罗斯大妈。”印馨冉笑着说。“《Sorry》这个话剧是个俄罗斯剧作家写的,又是两个中年男女的事,所以我那天穿了件俄罗斯大妈的裙子。”
“原来是这样啊。”韩紫夏有点失望。
“我那天是不是演得特别好,我看你都哭了。”印馨冉有点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韩紫夏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天我妈妈要做手术,可是我也必须这一天来报到。所以,没人来送我,我自己坐火车来的。那天担心妈妈的病,心情很忧伤,报完到,安排好了寝室,我在校园里乱逛,不知怎么的,看到你时,突然就有了那种亲切感,所以,我就一直坐在那里看完了你的演出。“
“你那天看我的排练哭了,是因为觉得我像你妈?不会吧?我有那么老吗?”印馨冉欲哭无泪、
“我没说你长得像我妈,我的意思是说你那天让我想起了我妈……”
“唉……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演技征服了你……”
“你的演技也很棒啊。”韩紫夏由衷地夸赞印馨冉。
印馨冉笑了笑,开始低头吃米线了。
“我小的时候,爸妈的书房里挂着一幅画,那幅画是从一个世界名画的挂历上裁下来,然后镶在一个木制的镜框里。那幅画上是个美丽的英国少女,穿着紫色的裙子。那天我看到你,就想起了爸妈书房里的这幅画,不知怎么的,我就哭了,想妈妈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印馨冉的心里终于明白了。
后来印馨冉上网查了韩紫夏说的那幅画,知道那幅画的名字叫《四月之爱》。
几年以后,她们很巧地在街头相遇,然后成了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