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城岳府,层层院落重叠的深处。
岳宣于一座雅致凉亭中俏然而立,身旁正是她的那位书生弟弟。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一枚玉符,此刻正在发着朦朦的光。
“姐,多亏了你告诉我那小子的行踪,我才能让黄师傅去取了那小子的狗命,哈哈哈。”
那书生笑着,对着岳宣说道。
岳宣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盯着那玉符,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现在就等着黄师傅杀了那小子,给我们报喜了,哈哈哈哈。”
那书生笑着,话音刚落,突然,那玉符猛地亮了一下,随后咔嚓咔嚓地裂了开来。
“什么?”
“黄,黄,黄师傅死了!”
看到玉简异变,那书生脸色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一把抓起玉简,捧在手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岳宣轻笑一声,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一般。
她看着惊慌失措的书生,眼神一凛,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
“弟弟,你又闯祸了,随我去见父亲吧。”
“走吧。”
岳宣一把拉起还在震惊之中的书生,朝岳家大院中心走去。
……
岳府高堂,那书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雄浑男子,泰然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正是岳家的当代家主——岳鸣。
他的头发略显花白,扶着额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书生。
岳宣站在他的旁边,俏然而立。
此事来龙去脉,他已摸了个清除,岳家的眼线遍布东荒,血武台上的事情他已知晓,可是却并不敢妄动。
因为岳宣告诉他,夏宇背后的师傅是荒武者——夏宇何。那个曾经为帝国神宗十大年轻高手之一,压得整个东荒年轻一辈抬不起头来的人。
身为家主,家奴被杀,岳鸣心中虽有怒气,但是现在更多的却是深深地失望。
大堂里很静,静得只有书生颤抖的呼吸声。
良久,岳鸣才开口。
“恒儿啊,你又闯祸了,我岳家的脸面今日算是被你给丢尽了。”
“爹!不要罚我!我,不是的,我,我,是姐姐她……”
那书生慌忙辩解,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恒儿啊,你把岳家继承人的玉牌给你姐姐吧。”
岳鸣摆了摆了手,语气里满是失望,他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惩罚了。说出这句话,他如释重负,同时又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的这位二公子远不及其大姐岳宣。
他一心想把岳家继承给他这二儿子岳恒。
可是这岳恒除了一次次地让他失望以外,就是以纨绔之名闻名整个东荒城。其他没有一样比得上他这位姐姐。
书生岳恒听到父亲的话愣了愣。
“姐?”
岳恒叫了一句,抬头看向岳宣。可是岳宣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把头转向父亲,希冀地看着他,可是父亲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罢了,哈哈哈哈。”
岳恒惨笑了起来,把族传玉牌掏了出来,递给岳宣,手在发抖。
他虽为纨绔,但却不是傻子。
天生散漫懦弱的他,根本不愿意接触族中事物。大姐岳宣比他强千倍万倍,可惜就是错生了女儿身。
父亲一向重男轻女,想把家族传于他,可怎奈他根本不喜参与什么家族事物,只想逍遥快活一生。
此前他就打算把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让给他姐姐,可是却没想到这么快。
“姐?你等弟弟亲自让给你不好么?”
岳恒喃喃,转身退了出去,一步一颤。
看着书生远去的背影,岳鸣叹了一口气。
“宣儿,这下你满意了吧。为父知道你怪我重男轻女。也罢,为父累了,以后岳家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岳宣一眼,一摆袖子朝堂内走去了。
岳宣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高堂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她站了半响,就朝岳府大门而去了。她盘算着,夏宇应该差不多到了。
……
岳府气势恢宏,虎踞于东荒城的南城。
高耸的大门外,一个黑甲少年笔直而立,正是夏宇。
在他面前的正是岳宣,脆生生地站在门口,仿佛特意来迎接一般。
这岳家大门方圆百尺,浩浩荡荡地挤满了围观的看客,黑压压的人群霎是壮观,不过碍于岳家的威严,倒是没有什么人起哄。
“小先生,你可总算来了呢。”
岳宣迎着夏宇冷峻的目光,围着他转了一圈,来到夏宇的近前,面对面,轻笑着。
夏宇一言不发,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岳宣知道夏宇可能是动了真火,随即收起了轻佻。
“小先生,你放心,我那弟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她边说边从大门内走去,与门口的夏宇重新拉开了距离。
“谢什么?”夏宇终于开口,却面无表情。
“谢你帮我夺得传族之位啊。”
岳宣一袭红色长裙,掩面笑得花枝招展。
夏宇一声冷哼,打断了岳宣的笑声。他不明白岳宣话里的意思,不过想来也多半涉及到家族内斗的事情,他没兴趣知道,更不想听。
他现在只要确保爷爷的安危。
“哼!”
夏宇突然抬腿迈步,一步一个脚印,径直朝着岳宣逼来,杀气俨然。
嘭!嘭!嘭!嘭!……
那脚步声仿佛从远古而来战鼓声,压得众人心跳都乱了拍。
夏宇一共走了九步,他浑身元力澎湃,在地上踩出一个个通红的脚印,如同熔岩一般,灼烧着。
岳宣面不改色,抵挡着夏宇的气势。
“希望你说话算数!”
夏宇来到了岳宣近前,一字一顿地说道,眸子宛如刀锋。
“好!”
岳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也是直直地盯着夏宇,丝毫不让。
夏宇闻言,咧嘴一笑,身上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他一个转身,留下一个黑色背影,扬长而去,留下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堂堂岳家被人如此登门质问,几十年来,这东荒城还是第一次见。
这无疑是一场大地震,人们都在纷纷猜测夏宇的背景,金色的火焰,少年的天赋与气势,没有一样是池中之物。
众人们都还围在岳府方圆,只有少数几个跟着夏宇的背影离去,其他的都在等着看岳家如何收场。
良久,夏宇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岳宣的视野当中。
岳宣环顾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面无表情。
“各位,今日是我族弟有错在先,故此我岳宣才代弟受罚。”
“族弟顽劣,已被家父岳鸣施以家法,今后将严加管教。还请各位给族弟留个面子,不要把这等丑事传扬出去。在此岳宣替胞弟谢谢各位了。”
岳宣说罢,款款向众人施了一礼,黛眉一弯,便朝岳府大门内而去了。
众人看着岳宣款款离去的背影,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气度,一开口条条是道,字字珠玑。她这么一说,不仅挽回了岳家的颜面,反而还给岳家平添了几分光彩。
岳宣走到门内,吩咐家丁紧闭大门。待那大门严丝合缝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嘴角一缕鲜血溢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大口地喘息着。
她脑子里闪过那九个还未冷却的赤红脚印,全然没有想到夏宇竟然是如此地刚烈,老早就准备好的一幅说辞竟然没有丝毫作用。
刚才夏宇那几步,步步宛如踏在她的心脏上一般,那种元力压制的感觉无比的浓烈,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庞然袭来。
可是她是岳家的下一任家主,却决不能后退半分。
此次夏宇上门质问,她可以凭族弟有错在先的借口圆说过去,但是她若是真的在夏宇面前败下阵了,那可就真的是事关岳家威信的大事了。
岳宣喘息了好一阵子,便就回去了。
她吩咐家丁尽快修缮好门前的地板,款款而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