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我,居然毫无惧意,已有置生死于度外之气魄,握紧双拳,做好了生死搏斗准备。我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木棍,也无任何尖锐之物,周围尽是柔软的花草,用来打苍蝇还差不多。我虽不惧,但也本能地感觉到,若这几十条饿狼一起扑来,以我现在的功力,我还不是对手,就算是全国武术散打冠军,恐怕也不是对手。我站在那里,脑子飞速地思考着对策。那群恶狼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半蹲着不动,一直盯着我。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老人们常说“狗怕摸,狼怕托”,意思是说,狗怕你用石头砸它,即使没有石头,你装作在地上摸石头,它就害怕;狼怕你用长木棍抡它,即使身边没有木棍,你装作双手托着一条木棍,它就会恐惧。想到这里,我立即双手装作托着一个木棍,接着又向头狼走了几步,装作要用棍子抡它,想不到真的有效,那头狼王和附近的七八头狼,都急忙回退十多米远,然后又半蹲下来,盯着我看。我不敢靠太近。然后我又装作拿着棍子向四处猛抡,耍起棍术。我没有练过棍术,但拳术为器械之母,会了拳术的发力方法,也就自会器械的发力方法;会了拳术的招数,也就会了器械的招数;器械,都只是手臂的延伸而已。但这次却无效,群狼已经不再害怕,任凭我如何演戏,它们半蹲着纹丝不动。我停下来,不禁开始恐惧起来。我又使出一计,左脚运足气力,踹向附近的一块山石,一脚把那块石头踹断,滚了十多米远。然而群狼虽然看到,却丝毫不为所动。我恐惧越来越深,但那时没有任何通信工具,既没带对讲机、电台,也没带BB机、手机,离村子和军校又至少有七八里地,空无一人,就是喊叫,也无人听见。我心里越来越慌乱。想到自己胸怀大志,一心要成为一代名将,抵御外侮,保护善弱,为国为民做一番有意义的事业,还有,我一直深爱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我还没有结婚生子,不想突然遭遇意外,命就该绝于此了,不禁无比悲哀。就在我慌乱恐惧悲哀时,群狼似有感应,随着狼王一个个起身,缓缓向我走来,开始收缩包围圈。眼看着我就要命丧在此时此地,我刹那间产生了豁出去的勇气,既然要死,那就不怕死了,豁出去了,打死一头,算一头,打死两头,我就赚了一头,等于胜利了。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再无一丝恐惧,也不再慌乱,变得沉着冷静,很酷地握紧拳头,孤独站在中央,准备着招招皆是全身之力贯穿,招招致恶狼不死即伤。奇怪的是,当我做好必死准备、下定必胜决心后,群狼似乎有感知似的,停住了脚步,不敢向前合围了,又一个个随着狼王半蹲在地上,凝视着我。
我却不敢坐下,依然很酷地站在那里,虽然并不转身环顾,但靠本能和直觉感知着身后和两侧动静,防范着恶狼从我背后和两侧偷袭。就这么僵持着,僵持了至少一个时辰,也就是至少两个小时。眼看将近黄昏,天就要暗下来。我不知结果如何,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感觉脑袋热热的。
就在此时,我突然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歌声,那歌不叫歌,是乱吼,毫无韵味,仅仅算是粗犷,显然是村民所唱。约莫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个人沿着山坡走近,走从山的深处往村子方向的走。再靠近一点,大约有二百多米远,我看见那人正是那个捕蛇人,在军校院墙外面抓蛇,自己不敢抓,想让我帮他抓蛇的那个男子。我如同得到希望,正想张口喊他救助,可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天性使然,就是丧命,也不愿示弱,也不愿意向我厌恶之人求助。
那捕蛇人脖子上缠着几条被打死的蛇,边走边唱。旋即,他也发现了我,一怔,然后朗声笑着喊道:“哎,解放军同志,要不要帮忙?你能对付住吗?”我一听气得肺都炸了,对他喊了一声:“滚!”他并不生气,很自然地答道:“奥,好!”然后就继续走路。
群狼并不动,也没有任何一头狼分出去攻击捕蛇人。好像狼很懂战术,懂得专而不分,集中力量。过了大约十分钟,狼王开始缓缓起身,朝我走来,所有的狼都跟着它向我合围过来。一场生死搏斗就要开始!
狼群已经接近我,离我最近的那头狼,忽地一下朝我扑来。我不躲不闪,左弓步,右拳上扬,旋即向前向下砸去,正砸在那头恶狼脑门上,那时机也掌握得极好,不早不晚,正好在它纵身向我扑来,离我还有一步之遥时,被我击中。我向前向下砸的劲道,加上它前扑的力量,只一拳就把它砸倒在地,再也起不来,缓慢地弹腾几下后,立即气绝身亡。然而其他恶狼并没有惧怕,但也没有再单独向我挑战,而是并肩慢慢向我合围,用集体进攻的方法。我想到俗话说恶虎还怕群狼、双拳难敌四手,知道我只能与这帮畜生同归于尽了!
就在群狼离我仅有十米距离时,一个声音传来:“解放军同志,我来帮你!”我大喜,定眼望去,原来还是那个捕蛇人,他并没走远,或者又回来了,离我有二百多米远。他喊罢,立即头上扬,张开口,向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并不算大,但却有穿透百里之感,说不清是像狮虎的吼叫,还是什么怪兽的吼叫,反正很令人毛骨悚然。随着他这一声长啸,群狼居然全都掉头向他望去,而且瘫倒到地上,半躺半坐,头部望着捕蛇人。
旋即,那捕蛇人后撤一步,右手向下一抓,然后左手向上与右手合拢,双手猛地往右拧,紧接着双手又向左右掰,向左转身,跳起,骑龙步,右拳猛地向下砸去;右转身,左弓步,右手向前上方伸直,左手向左前拉,似是拉弓射箭,指向群狼方向,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我看得出他虽然没有武功,但还有几分蛮力,而且动作十分熟练。捕蛇人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变,嘴里又连续发出刚才的长啸声,中间夹杂着又短又快节奏的“数、数”声。群狼刹那间乱了分寸,惊恐万分,几乎吓瘫到想跑都跑不动,一个个像被打瘸打瘫了一样,慌着逃跑,却跑不快,朝着深山方向逃走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看着群狼逃逸得无影无踪,我还是扎着搏斗的架势,时刻不敢放松。片刻间,那捕蛇人笑盈盈地走到了我身边,笑道:“解放军同志,没事了,都跑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深深感激,说道:“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定会相报!”捕蛇人笑道:“小意思,不值得感谢!”我坐下,招呼他也坐下,接着无比好奇地问他:“你用的是什么法术?居然让群狼这么害怕!”捕蛇人依然跟没事似的回答道:“这是一个恩人教我的,他让我永远都不能对任何人说,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点头说道:“好的,那你能告诉我你的那些动作是怎么回事吗?”捕蛇人摇摇头说:“不能说,这个恩人也交代过,任何时候不准对任何人说!”我虽无比好奇,但也无法再问下去。稍有点尴尬和冷场,我就轻松地问道:“我发现你两次都是在捕蛇,是干什么用的?”捕蛇人低头答道:“哦,是给我娘熬治病用的,我娘得了一种怪病,身上总是长疮,这个好了,过不了几天下一个大疮又长出来了。看遍了方圆几十里的中医先生,也看了县里好多西医,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后来我在山上采摘野菊花时,遇到我的恩人,他正在路上走,背后一条眼镜蛇朝他袭来,我当时没顾忌个人安危,抓起路边一块大石头,冲上去就砸向蛇头,把蛇砸死了。他得知我是为母治病,就告诉我了一个药方,用蛇毒做膏药,再把山菊花、甘草、薄荷、白茅根熬成汤药,配合着用,然后又教了我驱兽术,只教了我招数,却不告诉我这些招数有何含义。恩人说:“我教你的这几招,仅仅是驱兽术的一部分,只用来吓走野兽,却不能使唤野兽,可保你性命,但你记住,任何时候不准对任何人提起我,不可说是我教你的,也不可把这些招数教给任何人!不要轻易外露!否则你将会遭杀身之祸!切记!切记!”后来我抓了恩人说的药方,我娘果然好了。但停药不到一个月就又犯了,还得接着服药,估计是我妈有心中有热,心里静不下来,才患此病,不会除根。所以经常捕蛇。”
听到这里,我不禁喟叹,我差点看错人,往往,那些天性纯良的人,犹如璞玉,又如孩童,从不刻意,自然随性,常常令人生厌,让人误会。也只有到了危难关头,才会知道他的善!
我又问道:“你好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好这么有奇才的恩人,他是谁?有何特征?”捕蛇人又摇头说:“这个还是不能说,这是恩人交代我的!”我说:“好吧,我不问了,那今晚请你喝酒总可以吧?”捕蛇人笑道:“不用!这点小事不用请客!”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好在你需要时报答你!”他站起身,跟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微笑着说:“不用知道我名字,这算什么?也没帮你什么大忙,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有缘自会再见的!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