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
写的便是腊八时节,人们摆上肉酒祭祀诸神,祈祷神佑安宁的胜景。
徐阳出了方四胡同方知今日便是腊八。
只见大多数商户门前立着一张四角方桌,桌上摆着五谷肉酒,燃着三根竹香,一些店主人正跪于桌前磕头叩首,以示敬天敬地敬人。
一些富足的家门,甚至还开锅散粥,请来往路人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
“腊八一过,很快就到年根儿。”徐阳低头一叹,“一晃都快三年了,也不知娘亲的坟头还有没有人照看?”
随即自嘲一笑,谁会理他这个出了名的徐府废物呢?
徐阳的娘亲闺名唤作兰青,本是燕郡望族兰家的大小姐。早年兰家不知缘何得罪了当朝皇室,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惟独兰青被徐延虎救得一命,遂从了他,生得徐阳一子。哪知这兰青的确是个苦命人,在徐阳三岁那年,便罹患恶疾亡去了。
不多时,徐阳辗转来到九龙城的主街。
朱雀大街,此时早已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嘿,徐哥儿,又来拿酒了?正巧,今个有几坛老酒开封,可饱了您的口福哩!”
正当徐阳恍神之际,一道悦声从不远处传来。
徐阳抬头看去,只见一戴着尖顶毡帽面色红润的糟鼻老者正笑眯眯地向他招手,其身边还站着一俏生生的妙龄少女,只见此女面若桃花,穿着一件寻常人家少见的罗衫绿裙,一双美目正好奇地瞧着徐阳。
徐阳心中一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张老伯和翠儿姑娘。”
“徐大哥!”这名叫翠儿的女子冲他甜甜一笑。此女正是徐阳此前为黄三相中的女子,不过她显然不知徐阳此时心中所想。
徐阳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见二人打扮不同往日,便开口询道:“怎么,二位这是要出门?”
原来这二人的穿着要比平日干净许多,尤其翠儿姑娘更是打扮地花枝招展,张老伯手里亦提着两坛老酒,以徐阳的酒鬼鼻子一闻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张老伯长叹一声,苦笑道:“可不是,老朽父女正欲去拜访住在街角的胡管事,徐哥儿要是晚来一步,可得等到午后才能取酒呢!”
“胡管事?”徐阳一愣。天下姓胡的管事人有很多,不过在这九龙城能被称为‘管事’的可就只有一家了。
“嗯,徐哥儿有所不知,胡管事和老朽乃远房的连襟,平日间来往也不少,这些年他在龙府里办差,门路多交际广,听说识得了一些大人物,老朽想着能不能求他为我家熊小子谋个缺位!”张老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生怕旁人听见一般。
徐阳恍然,心道果然如此。
龙家在此地势力极大,莫说寻常市井小民,便是豪门大户也万万不敢得罪龙家丝毫的。举个简单例子,这诺大的九龙城,龙家的产业就占了七成之多。最令人瞩目的是,龙家还拥有私兵‘青翎卫’!
青翎卫拥有司狱之权,九龙城中无人可撄其锋。
由此看来若是能在龙家寻得一个差位,张家小子日后自然会有一个好前程。
“小子先恭喜老伯了!”徐阳打了个哈哈。龙家?对于出身徐家的他来说,龙家的那点阵仗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不过俗话说的好,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徐阳此时一定也不敢轻易得罪龙家的。
张老伯连忙口称‘不敢’,老脸上却早已了乐开了花。
靠上龙家便等于靠上一座大山,也无怪张老伯如此上心。
“既然二位还未走远,不如就领小子去取了今日的老酒吧,老伯您也知道,这一刻没酒,我这浑身就不得劲儿。”徐阳笑道,说话间挠了挠头,露出一丝腼腆之色。这竟引得张翠儿一阵咯咯轻笑,徐阳不由老脸一红。
“哈哈,懂得懂得。”张老伯也是爱酒之人,自然明白徐阳心底感受。别看徐阳衣装毫不讲究,看似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了,却从来没有赊欠过他的酒钱,对此张老伯也是啧啧称奇。
而且徐阳谈吐不俗,不像是乡野混出来的小子,对于徐阳的来历他也是颇为好奇的。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挂着‘张酿’牌子的小店门前,张老伯取下门板,吩咐张翠儿仔细照看后,便带着徐阳走了进去。
别看张家小店的门面不大,内里却极为纵深,甚至还有一方小院藏在后面,徐阳来过此地数次,自然知晓这小院中有一口酒窖。张老伯二话不说径直带着徐阳往酒窖方向而去。
约摸半盏茶功夫不到,二人均喜滋滋地走了出来,徐阳此时心情大好,想必这次开封的老酒很合他的心意。
正欲将从怀中摸出的酒银递给张老伯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便是一女子的惊叫声。二人闻之脸色皆是一变,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正是张翠儿。
张老伯也顾不得收取钱银,急急忙忙向前堂奔去,徐阳略作沉吟后亦跟了上去。
来到门前,待看清情况后,徐阳心中顿时一冷,双眼渐渐眯了下来。
原本立在门口的门板此时早已经断成两截,翠儿姑娘正趴在地上嘤嘤啜泣,原本敞亮的翠罗裙亦破损了不少地方,六七名青衣大汉正凶神恶煞地立在她的面前。
“哎呦,我的天,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张老伯出来一见到女儿的狼狈样便知不妙,待他再瞧清来人打扮后不禁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宝贝女儿有无受伤,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后,小心询道:“几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小女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