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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终于来到那个弄堂,找到那间屋子,敲门。
从窗外向里看,依稀可见有人掌灯来开门。
微弱灯光映照下,一张清瘦苍白的脸,一双丹凤眼,薄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素手纤纤,荆钗布裙。
槛内槛外人一同愣住。
太子和平王不约而同地想:故人久别重逢,免不了一番撕心裂肺的场面,何况是两个女人?
然而出乎他俩的意料:灯没有掉到地上,没有带着哭腔的尖叫,没有执手相看泪眼,没有拥抱,连礼节性地呼名唤姓,也没有。
她俩一直在沉默。
“你瘦了。”“你胖了。”沉默良久后,两人同时说出。
突然两个人就笑了。
“你头上那木钗挺好看的,明儿记得给我也买一个,为了进妓院找你我把什么钗都卖清光了,现在头上用筷子插着呢!”
“树上多得是,你随便折根树枝下来削削就可以使了。你后面两个家伙是何方神圣?入夜了你还跟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一块算哪门子的事?”
“他们是…太子和平王。”
“哦…那叫他们进来坐坐吧。”
太子和平王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长叹:真是有其丫头必有其小姐啊!
在前面掌灯引路的沈善柔悄声问阿彩:“他们知道多少?”
“有关章公子我半个字没说。”阿彩小小声回道。
沈善柔从容的烧水沏茶,平静如水的面容掩盖了一切慌乱——身份和代嫁一事已揭穿,名义上的夫君和事实上的夫君近在咫尺。
阿彩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姐,看着她沏茶的动作,心想她跟章公子XX双飞后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现在连沏茶都沏得那么熟练了。
“民女的夫君章郎刚好外出,没能拜见二位殿下,还望殿下见谅。”沈善柔开门见山,“这样也好,章郎身子弱,这半年病了好几回,受不起惊吓,不管是沈家小姐的身份还是在天香苑授艺的事情我都担心他承受不起。”
阿彩马上领会小姐的意思,为了保护章公子,她把他完全置身事外,不愿进宫为妃、让丫头代嫁、离家出走这些都与他没关系,他甚至可以是她在洛阳因缘际会的一个人。
太子和平王没有很惊讶,一来她的穿着打扮像是妇人,二来她为了不进宫逃走快一年了,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的漂泊在外也早该有个归宿。
茶盘上三杯茶,沈善柔首先把茶端给阿彩。
“哪有小姐给丫头端茶的,怪不习惯的,还是我来做这些比较好。”阿彩觉得都已在太子和平王面前表明身份,不用再演戏了呀。
阿彩伸手去拿茶盘,被沈善柔挡回。
“不习惯也得习惯,既然我们都用彼此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就不要再回头也不可能再回头了。有些事情错了第一步就得这么一直将错就错下去,否则也许连走下一步的机会都不再有。”沈善柔边说着这番话边将另两杯茶端给太子和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