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尔……”
雨初愣愣的看着手提马灯,胸前带着大片血迹的男人,突然觉得满腹的委屈都有了发泄点,泪水无法控制的爬满了脸颊。安杰尔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将马灯交到了她手里。
“让你担心了,稍微退后些,这些事情我来解决,你的疑问我也会统统解答。”
雨初用力地点点头,退开了几步。
“哦,安杰尔·勒森魃阁下!”弗莱娅整个俏脸都亮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弗莱娅双眼透着迷乱与陶醉的光芒,痴痴的喃喃道。她伸出双手向前逼近。
“您终于还是来了么,您终于肯接受我了对么?是的,我是永远忠于您的,永远——”
“不要跟我作诡辩!弗莱娅·凯奇!”安杰尔嫌恶并且大声地说:“获得力量之后,你就开始欺凌别人?永生与力量让你腐化了!”
“……你后悔了是吗?”弗莱娅紧握拳头,原本艳红的薄唇如今被她自己咬得毫无血色。她颤抖着说:“阁下!你后悔救我、后悔让我成为血族了对吗?我就知道!”
“我不是监护人,是‘饲主’。”安杰尔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所以,请不要让我太费心。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弗莱娅静默,哽咽和颤抖侵袭着她。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他要饮她的血、吃她的心、啃她的头骨,她都愿意双手捧上,欣然接受并如获恩典。
弗莱娅转而看着雨初,那神情恨不得将她剉骨扬灰,她恨恨地说道:“您应该爱的人是我才对!只有我才能与您平起平坐、相爱相知。她……她只是个卑鄙的小女孩!以孱弱的样子片的您的保护,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躲在您的身后!”
“我根本不清楚什么叫爱,因为没有人教过我。我问你,人真的那么容易爱上另一个人吗?所以说就可以这么简单讨厌对方吗?我没法相信爱这种东西,我连相信爱的方法也不知道。”
安杰尔的声音轻柔而有礼,内容却残酷的毫不留情:“不要跟我谈论这些,弗莱娅·凯奇。以为我会将门后面那些该死的东西给你吗?因为我对你产生的那一点点同情?”
“安杰尔……”
脸上布满泪水,那模样十分惹人怜爱,何况她是个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吸引众人目光的美人,若换作别的男人,恐怕要他砍下自己的头来求她不要哭泣都会照办。
弗莱娅哭泣着,轻柔地喊着他,但他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别叫那个名字,你真的想死吗?”
“弗莱娅·凯奇,你是误以为我是天使,还是觉得自己是天使?就这么白痴无比的谈论爱不爱的问题?”
安杰尔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凝:“爱这种东西,不存在与血族干瘪的血管里。”“混蛋……”
弗莱娅咬着牙,双眼泛着血色,泪水拼命地彪出来,极力配合着她的疯狂,她瞪着面无血色的雨初咆哮:“混蛋!没有你一起都不会变成这样!你是个诅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大批的篇幅从黑暗处汹涌袭来,雨初还没搞清刚才这突然冒出来的蝙蝠是从何而来,这整个巨大的地宫忽然完全暗了下来,原本的青冷光线顿时消失无踪;偌大的长廊里,就只剩下她手里的灯光。
四周传来无数蠕动的黑色物体撞动碎石所发出的嘈杂,一声声的鼠类的有的叫声直指人心。
“是吗?”安杰尔里面全是轻蔑,“看来不能留你呢。”
他回过头,微凉的手指抚上雨初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要动,很快就没事了。”
声音并不严厉,却让人无法反抗。
雨初死命的咬着下唇,紧紧地闭着眼睛。她听到兰飒拔剑的声音,听到擦着耳边掠过的枪声,听到弗莱娅怨愤的诅咒,一阵凄厉惨叫,一些东西重重摔在身边。
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了多久,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片寂静。
“雨初。已经没事了。”
以他们为圆心,四周至少堆积了几十具焦黑的兽类尸体。燃烧后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刺的人头晕。
兰飒匆匆把鲜血淋漓的右臂绑好,仍旧是那张没表情的脸,“我的任务是看好你,不是杀了你。”
安杰尔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沙哑的笑了起来,身上流出的血浸湿了大片地面,“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蛋。千万别把后背冲着我,否则我肯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脑袋砍下来。”
两个男人虽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苍白的脸脸色和身上片片暗红都表达着刚刚的惊心动魄。雨初全身僵硬,找不到任何言语,只能下意识的去寻找另一个让她揪心的身影。
弗莱娅倒在石门前,没有伤痕,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她泪眼朦胧,怨恨而绝望,如同诅咒一般的低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恨我!”
“姐姐……”雨初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她身边,紧紧地拥抱着那失去体温心跳的柔软身体。“……我不知何种情况对你来说才叫公平,我不知道应该怎样保护你……”
“雨初……你是如此的残酷,你总是最坦白、最公平的那一个,然而……我试着抵抗过……但或许……我……”弗莱娅艰难地出声,“或许……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对你兴师问罪的……契机……”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恨我……”雨初摇着头,泪水四散纷飞。
“……我累了,长久以来……”
曾经无比温柔的女人闭上眼睛,一颗血泪滚入发丝深处,以几乎听不见的耳语,说着最后的一句话。
“……我累了,但……终于……”
没有空气波动的地宫里突然涌起一阵狂风,化为飞灰的弗莱娅·凯奇被被抹去了最后的存在痕迹。
“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恨意的目标。”雨初跪在原地,痛苦呐喊:“那为什么必须是我?”
安杰尔和兰飒走到她身边,却只能默默无言。
“为什么是我?我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人呀!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将我当成怨恨的对象?”
安杰尔伸出手来轻轻搭在雨初那颤抖的肩膀上,用比刚才更加温柔的声音轻轻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雨初抬起头来看向他,泪水不间断的滑落,双眼没有焦距:“……安杰尔……我也是吸血鬼对么?”
“不算是。”安杰尔看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你干净得就像是教堂里的圣水,坚强的像是长在野地中的鸢尾花,你无法冠上那么肮脏沉重的称呼。”
“如果……我变成了吸血鬼……你会杀了我么?”
任性的问话、任性的冀望,不想再让自己心里企盼知道的答案继续沉睡在理智之下;人类不就是常企求一些痴心妄想的愿望吗?
“如果你厌倦了,我会。”
安杰尔单膝跪在她身边,扯起她冰冷颤抖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结束我漫长虚无的旅行,陪你一起长眠。”
兰飒紧绷着下颚别开头,不去看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哭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