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自然就是老汉父亲在苗疆认识的女子,因为有游方道士的话在先,老两口虽然对这女子有些恼怒,却不敢露出丝毫的怨恨之色,反过来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说是自己逼着儿子结婚成亲的,不是儿子见异思迁,哀求女子给儿子解去蛊毒。
不知道是老两口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姑娘本身还没有对老汉的父亲忘情,她同意了。
这女子进屋看到病床上已经不成人形的情郎,拿出一把银刀在手指上割了个口子,把鲜血滴入了他的口中,嗔怪道:“你好好的跟我在山里过日子不好吗?非要遭这出罪,我就不该心软,让你死了才好。”
“我又不是在山里长大的,住个十天半月还行,时间久了,哪里受得了?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厉害的玩意,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要是让你知道了,那还叫蛊术?”
说也奇怪,那女子的鲜血滴入老汉父亲的口中之后,情况立刻就变了,他的肚子里发出一阵阵响动,跑去厕所拉了几次肚子之后,肚子就恢复了正常,人的气色也好多了,只是依然消瘦。
老两口也是有主意的人,看到儿子情况好转,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儿子娶了这苗疆女子为妻,原因很简单:谁知道这女人下在儿子身上的情蛊有没有化解?如果儿子娶了别的女人之后,还会生这种怪病,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这女人嫁给儿子得了,免得夜长梦多。
这苗疆姑娘虽然手段高强,但是为人处世哪里是两个老狐狸的对手,老两口一通忽悠之后,老太太又拿着好看的衣服和首饰给这姑娘一通打扮,再带她去吃当地最好的酒楼,一连串的糖衣炮弹,很快就把这姑娘给腐化了。
苗疆虽好,哪有繁华之地的花花世界精彩?这姑娘住了几天之后,也就淡了回去的念头,决定就在这里生活。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两口这一番手段,不但儿子安然无恙,还白落了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那些收买儿媳的金银首饰什么的,她又不带回苗疆,说到底还不是在自家手里?肉烂烂锅里,说的就是这个。
这苗疆姑娘嫁给老汉的父亲之后,第二年就怀孕生了个大胖小子,也就是这老汉。
“我娘虽然习惯了汉地的繁华生活,可人总是喜欢还念故土,她平日里经常会思念苗疆故土,对她来说,对苗疆最好的怀念莫过于饲养蛊虫了,不过这些她一直都瞒着家里人。等我长大一点,就赶上战乱,先是军阀内战,后来又有日本鬼子进来,我们一家人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逃到武汉的时候,父亲被军队抓壮丁带走了,祖父和祖母连日操劳再加上怒极攻心,当天晚上就去了。一夜之间,一家人就只剩下娘和我了。”黑猫叹息着说道。
“接下来呢?兵荒马乱的,孤儿寡母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凌余问道。
“当然不好过了。你们年轻,没经历过那种乱世,那真的是人命不当命,死了都没人问,路边看到尸体简直太平常了。第二天,我娘带着我,用最后的盘缠把爷爷奶奶下葬之后,想去找我爹,没想到路上又被小流氓给缠住了,几个小流氓看我娘长得漂亮,就动了邪念,想要把我娘往小巷子里拖……”黑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舔了一口茶。
“你娘把他们给杀了?”凌余开口接道。他很清楚,苗蛊的传人看起来十分柔弱,但是一旦近身被她们下了蛊,任你是再强壮的武术高手,也是不堪一击,更不要提几个普通的小流氓了。
“跟你这人讲故事忒没劲,知道的太多。”黑猫乜斜了凌余一眼,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娘杀人,那几个小流氓刚开始脱她的衣服,手上就被虫子咬了,整个手臂肿的又黑又粗,拼命地嚎叫,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我当时吓傻了,就站在一边看着,从我娘被小流氓抓住之后往巷子里拖,再到这些小流氓中毒死去,我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只知道哭。”黑猫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当时的表现很不满意。
“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这样子。”凌余安慰道。
“不,苗疆的后人不应该这样。我娘杀了那几个小流氓之后,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不应该哭,你要做的是找武器杀了他们,而不是这样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你娘真威武!”凌余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说道,这苗疆女子太厉害了,教育儿子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从那天起,我娘就开始教我苗疆蛊术,还告诉我,做人不能窝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做人的规矩,什么以德报怨的东西,根本就是骗人的,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你软弱就只能受人欺负。我的蛊术就是在战乱逃荒中学会的,那个时候死的人多,路边尸体上找到的虫子都是带着尸毒的,我娘跟我说,这样的蛊虫养成本命蛊的话十分厉害,说我的运气太好了。”
“运气好?这个不算是吧!”凌余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对儿孤儿寡母在动乱年代捉尸体上的虫子培养蛊虫,这算什么运气好?只怕是那位可敬的母亲特意哄孩子的说法。看来这老汉童年的经历对他的人生影响巨大,他对儿媳周克莲下蛊毒报复,恐怕也是源于他母亲教授给他的人生信条。
“也许那种生活在外人看来十分艰苦,但是在我的心里,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跟着母亲一起,可以走南闯北,学会很多东西,一天天的变强大,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倒也是。”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那种年代里学习蛊术,我在种本命蛊的时候没有准备好,不小心走火入魔,到头来害了我娘,也给自己的身体种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