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苏小媚一提醒,李青霎时间有如醍醐灌顶:“有道理啊,我们与其四处找他,还不如守株待兔。只要他是钱含灵的人,那么就一定会回兴发岛。”
李青话音落下,当即调转车头,离开鹿水山庄,向着前门港驶去。
苏小媚轻轻说道:“可若是我们猜错了呢?或者是这个杀手在受伤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兴发岛,而是找个地方藏身,用电话通报消息给钱含灵呢?”
“这种可能性也很大,所以我们只能是去碰碰运气。”李青道,“反正鹿水山庄有老钱在,我们在那里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换个思路,找一找其他的可能。”
“找到了呢?之后又该怎么处理?”
李青摇了下头:“这我没想过,也不是我该想的事情。今晚的事情冲着老钱而来,理应由他决断,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看着自家兄弟险象环生,帮他一个小忙罢了。”
苏小媚又问:“那你觉得,老钱会怎么做?”
李青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认为呢?”
“毕竟是一家人,我觉得以老钱大大咧咧的个性,应该会忍下来吧。”
李青但笑不语。
“你不信?老钱不是一直都说能忍便忍么?钱茂典当初怒气冲冲的上了兴发岛,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钱不也没拿他怎么样。”
李青笑问:“你确定他是不想拿钱茂典怎么样,而不是不敢拿钱茂典怎么样么?老钱只要敢对钱茂典动手,钱家的那帮长辈马上就能炸掉。”
“你是他的好兄弟诶,也把老钱想得太阴暗了吧?”
“呵呵。”李青轻笑了一声,“你看老钱平日里大大咧咧,但他的心机实则深沉的很。如果我不是同他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对这种人我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苏小媚感觉有些诧异:“这么严重?我还以为...”
“你想得没错,我和老钱的确是生死兄弟,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的那种类型。但这种交情,是在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磨砺出来的,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么毫无保留。”李青微微叹了口气,“老钱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好,他属于那种完全被亲人无视的类型。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心里难免会阴暗,做事也往往会不折手段。换句话说,你可不要将他当成老实忠厚之辈。”
苏小媚抿了抿小嘴:“我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始终觉得他...应该同我哥差不了多少。”
“呵呵,那可差得远。如果他想对付你哥,真能做到让苏胖子明明被他卖了,却还乐呵呵的替他数钱。”李青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老钱对自己兄弟很有原则,我只是说他能做到,并不代表他会这么做。”
“嗯。”苏小媚点头,眼底蕴着一抹复杂神色,“可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
李青打方向盘拐了个弯儿,再度开口言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内心阴暗的角落,不愿意轻易示人。当年同我在一个队里同甘共苦的兄弟,只有文扬最单纯,连莫力都比不上他。所以我一直都拿文扬当弟弟看,即便犯了错,也不忍心惩罚。”
“为什么文扬始终看不上老钱,稍有不顺心就要对他拳打脚踢呢?文扬心地单纯,却又聪明绝顶。他的眼里不揉沙子,兄弟们中间夹了老钱这样一个手段无下限的家伙,心里不痛快罢了。我知道原因,但我从来都不说透。老钱也心知肚明,但他也从来不说透。以此来看,我们都是聪明人啊。”
苏小媚连连摇头:“太乱了。”
“一点儿也不乱,这是人性,能够一眼望到底的永远都是少数。”李青咧嘴一笑,“我们怎么不知不觉间谈到老钱身上去了?换个话题吧。”
“好啊,换个话题。”苏小媚红唇微微上扬,“你既然看得这么通透,不如说一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呵呵。”李青微微笑道,“算了吧,我说的话你不会愿意听。”
“为什么会这么说?在你心里,对我的印象很差么?”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差印象呢。”李青连忙摇头,“只不过每个人都难以面对最真实的自己罢了。”
苏小媚轻轻低下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再说话了。
李青开车划破夜色,行驶在直奔前门港的公路之上。而在同一时间段,躺在明台市医院病床上的齐家成正从梦中惊醒,一脸惊恐的盯着窗台上那个畸形的身影。
那是个人么?他的两臂太长,几乎要垂到脚,显然不是正常人的身材比例。那是一只猴子么?他的身体又显得太大了,而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齐家成觉得,一定是鬼魂在作祟。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住医院的原因,这种每日上演人间不祥的地方阴气太重,常有鬼魅横行。
“来人!快来人!”齐家成连连向后挪动身体,一个不慎,从床上直接翻了下去,“有没有人!人呢!”
他大叫大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惊惧,足足惊动了一个楼层的病人。
“来了!来了!”几名保镖急急忙忙的撞开房门,闯进了屋子,“大少,怎...”
这几名保镖呆呆的站在屋子里,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满眼愕然。
窗帘鼓荡着,三月冷冽的夜风从窗口刮进来,让人禁不住打个哆嗦。
其中一名保镖立即回过神,几步走到窗前,拨开窗帘,将脑袋探出窗外向下张望。
“被窝还是热的,刚走没多远。”另外一名保镖沉声问道,“外面有人么?”
“没有。”那名保镖将脑袋缩了回来,“我带人到外面去追,你赶紧给二爷打电话,大少被人绑走了。”
“嗯。”这名保镖一脸凝重的点头,掏出手机,拨了齐德的电话号码。
“喂。”在酒店的一间豪华套房内,齐德接起了手机,“什么事?”
“二爷,大少不见了。”
齐德一脸平静:“嗯,还有呢?”
“刚刚我们听到大少在惊叫,撞开房门闯进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窗子开着,被窝还是热的,前后也就二三十秒的工夫。”那名保镖慌慌张张的说道,“我们已经出去找了,不过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好,我知道了。”齐德轻轻点了下头,“你们回去休息吧。”
“啊?”通话中的保镖显得难以置信,“二爷,您说什么?”
“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那名保镖忧心忡忡的应了一声:“哦。”
齐德直接挂断了通话,将手机放在右手边贴近桌边十公分的地方。
他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火,只眯起眼睛盯着桌子对面满脸笑容的赵振:“这就是你们的手段?”
“无奈之举,还望体谅。”赵振微微一笑,“只要齐德先生能够帮我这个小忙,我很快就让手下人将齐大少送过来。”
齐德拿起火机点燃了香烟,咧嘴嗤笑一声:“呵呵,这种小伎俩,都是我小时候玩儿过的...”
“过不过时无所谓,关键是要管用。我用齐大少人身安危,只交换一个小小的情报,齐德先生总不会拒绝我吧?”
“德墨特尔,对吧?”齐德狠狠抽了一口烟,旋即将香烟夹在手里,吐着烟圈儿打量赵振,“我看你也就二十五六岁,却能在组织内部但任要职,想必也是很有手段了。在来见我之前,就没有人刻意的提醒过你么?”
赵振撇撇嘴,不说话。
齐德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将那半截香烟压灭在烟灰缸中:“我几年前抓过一个人,叫做孟冬,现在还被当成战犯关押在监狱里,你听说过么?”
赵振依然不动声色:“我今天来见你,只是为了一个消息,过往的事情,我们不妨暂且放下。”
“呵呵,消息?”齐德嘴角轻轻一扯,“齐家就那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偏偏还被你抓了去。你真以为凭借他那条命,就能威胁我了?”
赵振脸色依然和缓,但眼底却悄然蕴起了一抹怒意:“你或许不在乎自己侄子的性命,但我不相信齐泰先生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齐德眸光微微一沉,并不作声。
赵振继续说道:“我们想要获得这条情报,也是为了对付李青和江元州,并不干涉到齐家的利益。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够消灭仇敌,何乐而不为呢?”
齐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江元州这个人极其狡猾,每一次的交易地点都是临时通知,你即便来问我,也没有任何用处。”
“哦?真的?”
“以金角港为中心,方圆一百至二百海里的专属经济区,在这个范围之内。”齐德说道,“具体的经纬度要等到货船到了海面上,他才会告知。”
“原来是这样...”赵振轻轻舒了口气,“不愧是老一辈的人物,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