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里，林宇跟龚常林一坐就是一下午。
酒喝了不少，以至于两人在出门时都是醉醺醺的。
寒风拂面，脑袋里的醉意顿时消散不少。
“天黑的真快。”
虽然天色不早，但是此刻林宇是打死也不敢回去的，这一身酒气要是被老妈闻到，那自己可是就活不长了。
“小子陪着龚总到处转转吧，也醒醒酒。”
“这县城确实有些……”
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龚常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破落是么？”林宇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内地不比香港，像这般穷苦的地方不乏少数，国家政府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规划，毕竟改革开放也没几年不是？”
“不过你不能只看到它的破旧……”林宇突然伸开手，仿佛是要去拥抱着什么一样。“这个小县城虽然是小了点，破了点，但这却是梦开始的地方，白纸一张，可以任由我涂写，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这里，将会大不一样。”
龚常林此时终于确定了面前这孩子的不平凡来，一般像这样年岁的孩子哪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
龚常林到底是上了年纪，再加上喝了点儿酒，没走几步就有点气喘，干脆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林小友请坐……”
林宇拱了拱手，毫不做作的坐在他的身旁。
“刚才就想问龚总，那《悟空传》……”
“还以为小友真的能沉得住气呢。”龚常林笑笑。“放心，你的《悟空传》在港台地区卖的挺火，不过这作品如今却是不适合内地，未免有些可惜了。”
林宇心里抓狂不已。
“小子想问的是，那……到底卖出了多少啊”
“数十万册……”
林宇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他对这个数字有些吃惊。
“龚总没算错？”
“这不光是香港一地的销量，还有澳门、台湾等地，经过前些时的一两次井喷之后，渐渐的有了一些回落。”
“哦……”
虽然对这本书的质量没有怀疑，但是林宇还是忍不住吃惊。
太不真实了。
虽然谈好的条件是被买断，但是就这样到最后落到自己手里的数目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是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富翁的节奏么？”
“明日咱们就签合同吧，至于你的稿费，要得等到《悟空传》下架，我们核算之后，才能结给你。”
《明报》这一次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幸好当初自己慧眼识英才，现如今，升职加薪已经赫然在望。
“稿费的事情先不急。”
《悟空传》只是投石问路，正菜才刚刚要开始。
自己只会赚的更多。
“这样吧，明日，咱们还是去那个饭馆，签约什么的，小子现在还未成年，就由家姐代劳，您看如何？”
龚长林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那今日咱们就谈到这儿？”
“好……”林宇笑着把他从石头上搀扶起来。“小县城条件不好，龚总就随处找个地方将就一两晚吧。”
“看来小友，是不打算领着我去家里坐坐了？”
“寒舍简陋，不便住客。”
龚常林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这件事儿小友的父母并不知晓啊。”
“他们不必要知道，只要最终我能拿到钱，好好的孝顺他们，知不知道，都一样。”
这个话题没有谈论多久，龚常林便离开了，至于他去哪儿，林宇并没有多问，就跟他也不多问自己的秘密一样。
林宇转身回到了梅漾的小饭馆里。
女人没睡，只是支楞着脑袋，看着门口有些发呆。
“媚姐……”
“啊，你回来了？”梅漾甩了甩脑袋，把刚酝酿起来的睡衣赶跑。
“快去洗洗吧，一身酒气，待会儿回去，阿姨又该骂你了。”
“嗯。”林宇也不客气，解着衣服上的扣子就往后院走。
梅漾已经烧好了热水。
坐在浴桶里的林宇脑袋突然清醒起来。
“看来媚姐的身上也有很多秘密啊。”
“唔，有秘密的女人，才是最吸引人的……”
他欣赏着墙上的几副画作，嘴角微微弯起。
画圣顾恺之？
就是国家领导人家里都少有这般真迹吧。
等到林宇穿好衣服出来时，梅漾的脑袋已经开始在桌子上打地基了。
“媚姐，回屋子里去睡吧。”
也不管她听清楚了没，林宇便加快速度出了门。
时间已然不早了。
帮着梅漾锁好门之后，林宇一个翻身便从墙上跳了出去。
刚落地，便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溜烟儿的跑了，不由得一阵皱眉。
第一次，他动用了自己的轻功。
盗帅楚留香的轻功硬是要得，踏月而来，蹬月而归。
小偷的轻功那都是个顶个儿的高明，更何况楚留香还是一个“偷心”的大盗。
“侯衫，晚上好啊。”
侯衫没有应他的话，慌不择路的继续跑。
林宇向前蹦了两步，直接拽起他的衣服就往后扔去。
“怎么见了我就跑啊？”林宇扯着他的领子，目露寒光。
“宇……宇少，又见面了哈，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啊。”侯衫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一张肥嘟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适才，是你在监视我的媚姐么？”林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这一次来这儿就是为了监视她的？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侯衫欲哭无泪。
林宇他惹不起，但是那个人他同样惹不起啊。
“宇少，这事儿水太深了，您还是及时抽身的好。”
林宇气极反笑。
“你再说一遍……”
“宇少，梅漾的身份并不简单，她惹到的那人，你惹不起，最起码，现在的你惹不起。”
林宇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带着你的人马滚回晋中去，这小县城，不是你发展实力的地方，别以为我察觉不出来这些时，这里的变化……”
林宇并不明说，但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表明。
梅漾，他保了。
“宇少，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可有人并不需要躲，希望你到时不要后悔……”
“我林宇做事，从不后悔。”
……
次日凌晨，林宇早早的便到了那个小饭馆里等着。
一碗豆浆，一碟小咸菜，两三根油条。
这就是梅漾为他这个弟弟准备的早餐。
“麻烦媚姐了。”
他咬了一大口油条，含糊不清的道。
梅漾却是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双手支棱着脑袋，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你知道了不少东西吧。”突然，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林宇嚼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
“媚姐这话，弟弟听不懂。”
“今儿个早晨起来，那些盯梢的人都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弟弟帮着赶跑的？”
林宇咕噜咕噜的把碗里的豆浆喝下去大半，然后捡了几片咸菜扔进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知道了媚姐的秘密，媚姐不是也知道了弟弟的秘密？”
梅漾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恼。
“你年岁太小，有些事情并不懂。”
“可你也不该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你这是不信任我。”
“我的确不信任你，你不过一个七岁的稚童，却有着不亚于成年人的思维模式，我不知道你故意的接近到底有何企图？”
说这话的时候，梅漾的表情很痛苦。
但是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她不得不防，更何况，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随便拿出一样，都有可能掉脑袋。
林宇的脸色如常，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产生任何忿忿的情绪，只不过却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匆匆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林宇默默的出了门。
期间，没有再看梅漾一眼。
这天底下最伤人的不是刀兵，而是人的言锋和人的心。
“唔……”
梅漾眼睁睁的看着林宇离开，待到后者轻轻地拽上店门的时候，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泪立时喷涌而出。
太阳已然升了起来，驱散了清晨仅存的那一丝寒气。
“克里斯……”
美女机器人应声而现。
“主人……”
“查找龚常林的位置，给他去电话，就说约定的位置变了，换个地方。”
“不知换到……”
“去县城迎宾道上面的公园吧，地方偏僻，不会有人打扰。”
话音刚落，一小队身着迷彩制服的精壮男人便迎面而来，看那样子，很显然就是冲着梅漾来的。
来的真快。
昨晚自己刚有了动作，今儿就派人来了，呵呵，看来这之中的条条框框，自己还有得学啊。
林宇摇头苦笑。
“最短的时间解决他们，不要杀了，消除了记忆便好。”
制式兵器，没有杀气，看来只是来抓人的。
林宇在见到他们的一瞬间，便作出了决断。
……
心思重重的夹着两个笔记本来到溪河公园，却发现一个显眼的凉亭里面，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从家里到这儿，少说也有二三里路，骑自行车也得消磨个十来分钟，但是现在，林宇竟然是靠着两条腿过来的，而且面不红，气不喘，这要是搁在前世的小时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龚总，抱歉抱歉，让您久等了。”
龚常林是个爱干净的人，从他那一尘不染的装束就不难看出来，而现在近了一看，那石凳、石桌，显然是被擦拭了一遍不止的。
“没什么，只是来的早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突然把地点换了，他倒是没有问林宇。
有些话，说的不能太细，那会让人不喜，到了这么多年公司高管，他对这里面的条条框框，那简直就是门儿清。
林宇把两本笔记本推到他的面前。
龚常林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暮光之城》？”
“一本纯英文的，一本是翻译过的中文，您看看，也给小子一点儿建议。”
龚常林拿起那本英文版的，细细的翻看了几页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作为明报内部的资深编辑，浸淫写作之道多年，什么作品赚钱，什么作品人气高，什么作品既人气高、又赚钱，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暮光之城》怕是在世界上也会引起骚动啊。
难得的上佳之作。
如果说《悟空传》是打破常规的标新立异之作，让人在耳目一新的同时，也能引起人们对人性的思考的话，那这《暮光之城》便是把一种苦命鸳鸯的爱情写到了极致。
《悟空传》会让林宇在港台扬名，也许在今后会让他在全中国扬名，但是《暮光之城》将会造成的轰动，足以让他在全世界扬名。
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转眼便到了晌午。
虽说临近初冬，但是那中午的日头也是让人受不了的。
似是有所察觉，龚常林把笔记本放下，看着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林宇，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小友，这……不好意思了，这老毛病又犯了，看到本好书，就容易收不住。”
林宇却是没有半分气恼。
“能入了龚总的法眼，想来这书是不会差了。”
“岂止是不差，这书绝对能够轰动一时。”
“那既然如此，咱们就谈谈条件吧。”
龚常林心中一动。
正戏来了。
林宇是个才子，但同时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从前几次的通话就不难看出来。
《悟空传》的成功已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却没有直接一锤子买卖拿走收益的大头，反而拿了很少的一部分，这让明报内部在惊喜的同时，也深深地疑惑着。
但是如今，他看到这小子拿出的这一本《暮光之城》后，心中的那份疑惑渐渐地淡去了。
《悟空传》不过只是他的一块敲门砖，他能写出《悟空传》，自然也能写出更多的好东西，譬如现在手里的这份《暮光之城》，天知道他还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不知小友想要什么？”
好直白。
龚常林开门见山的一句问话，让林宇心中准备好的腹稿一下子全没了作用。
“老狐狸……”
林宇忍不住腹诽道。
“当初明报低价买断了《悟空传》，想必如今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托小友的福。”
提起这个，龚常林就止不住笑容，在全公司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是他力排众议，把这本书传递到金庸手里的，然后便得到了后者的极度夸赞，之后，签约、出版、赚钱……这一条龙下来，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却是越来越夯实，隐隐间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势头。
“《暮光之城》您老也看过了，质量上乘的绝佳之作，所以还是拿出点诚意来的好……”
“小友的诚意是指……”
“龚总也不要欺负小子不懂行情，《悟空传》被低价买断，虽然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条件还不错，但是对于小子来说可是吃了大亏，几乎全部的收益全都你们得到了，小子不过只有小说被买断的稿酬罢了。更何况，《悟空传》将来销往内地，那利润可是大的惊人了。小子放弃这么一大块儿利益，为的是什么，您会不知道？难不成明报的人当在下是傻子么？随便宰割？”
言语到了最后，林宇的火气已经起来了，吓得龚常林急忙安抚。
“小友言过了，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
“《暮光之城》小子不要稿酬……”
“……这”
龚常林心中先是一喜，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去，小子要的不多，《暮光之城》的税后分红，四成。”
龚常林立马就变了脸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小友，你知道这不可能，你太贪了。最多，百分之四。”
林宇嗤笑一声。
“呵呵，您这杀价也忒狠了点，百分之四，打发叫花子么？”
“那我再低一点，三成半，这个价格很公道，大家都有的赚，写书是非常耗神的事情，您不能让我吃力不讨好吧。”
“三成半……”
龚常林沉吟了许久。
“还是有些高了。”
林宇被气笑了。
三成半还高？
劳资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那龚总给的痛快话，您的底线是多少？”
“一成……”
合着就涨了六个百分点？你个香港老抠。
林宇心中怒骂道，脸上却依然神色如常。“一成不行，太低了，你这可忒不地道，《悟空传》我已经让利出来了，小子是敬佩金庸大侠的豪义，才选的明报，若是您还是这般没诚意，那在下就另谋他处了。”
“三成，不能再低了。”
“两成半……”
“四成……”
龚常林立马就呆住了。
这货怎么还往上叫了，不按套路出牌啊。
林宇笑着耸了耸肩。
“龚总，您还往下压么？”
小狐狸。
这是龚常林给林宇的评价。
龚常林不敢往下压了，他怕再压的话，这混小子就又往上叫，到时，这买卖可就谈崩了。
这要放到别的作家身上那肯定就是一锤定音的买卖，还没有哪个作家敢不买明报的面子，但是这小子不一样啊。一本《悟空传》就已经能看出他扎实的文学功底，现在再加上一本《暮光之城》，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若是把他推向对手的阵营里，那自己可就真的是明报的罪人了。
是金子哪儿都会发光，更何况人家还是钻石呢。
林宇显然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明报若是不要我，那正好，小爷还不伺候了，一个能写出《悟空传》的作者，有的是人争着抢。
“小友……”
“你不必说了，三成，这是我的底线，你们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不知足，《暮光之城》的价值你不会不知道，不客气的说，这绝对是现象级的一本书，我有信心，这书一定会突破千万册，甚至可以达到五千万册，八千万册……”
好大的口气。
这小子狂得没边了，五千万册？八千万册？你倒是敢说。
“龚总，我们打个商量如何，如果这书到最后上不了五千万册，那我就接受你们明报的任何报价，可若是达到了，你们得听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