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出了长安城,但段熠风却丝毫不敢大意,策马快速奔腾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的并不久,所以一路走来都没发生任何意外。待脱离了长安城视线范围,见身又无人追来,段熠风在一处宽敞之处停下马,为流血过多又陷入昏迷的宇文乾祖处理伤口止血,宇文乾祖大腿上的弹伤倒是好办,因开枪之时看准了位置,子弹并没有伤到他大动脉,所以只是从他身上撕下两条布带绑在伤口上方流血就止住了大半,然后再用布条绑住伤口上就行了,但宇文乾祖双肩上的伤却是不好办,段熠风只能从地上抓起几把干燥尘土撒在弹口上,在血将尘土冲洗掉之前快速包扎一下便算了事,至于宇文体内的四颗子弹,段熠风根本就没想过要为他取出来,而用泥土包扎伤口会不会导致伤口感染,这也不在段熠风考虑范围内,况且宇文乾祖半死不活,反而更容易掌控。
处理好宇文乾祖伤势,段熠风再次上马,看了一眼瘫软在马背上的宇文乾祖一眼,为他祈祷了一下后,看准了方向,赶马往百里外的花家飞奔而去。一个多时辰后,段熠风再次来的到花家,花无常从屋中迎了出来,段熠风将宇文乾祖扔给对方,要他找人为宇文乾祖治疗一下伤势,至于他们怎么为宇文乾祖怎么治伤段熠风不管,他只要求不要让宇文乾祖不会马上死掉就可以了。花无常将宇文乾祖交由下人带去治伤,自己则带着段熠风往大堂走去,问道:“卧槽早间才回长安,怎地这么快又回来了,且还带来了一个伤者?”段熠风道:“事情有点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再准备一大包吃食等下我带走。”想了一下,又道:“我一路直接从长安过来的,你最好派人去打扫下我过来的痕迹,不然你们花家和整个靠山村都会有麻烦。”花无常问道:“卧槽这是得罪了何人?竟像是从长安逃出来一般?”段熠风道:“确实是逃出来的,刚才交给你那快死的人是宇文护的儿子。如果你现在将我绑起来送到长安交给宇文护,那花家的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花无常道:“卧槽何出此言?我花家虽求富贵,却还不屑出卖朋友得来的富贵。”段熠风也知道花家定不会这么做,就连他一个刚来这个时代不久的人都不看好宇文护,就别说早与杨坚交好的花家了,如果不是有这层原因,段熠风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花家来。
说话间,两人进入大堂所在院子,却见花衔玉带着一家人站在大堂门前,不但柳芬华与花无言、花无语都在,便是这两天一直未见面的花语馨也跟着柳芬华站在花衔玉身后,而花无常的大舅与他一群子侄也是站在一旁。见段熠风过来,花衔玉带着一家人快速迎上前来,段熠风正要上前行礼,却见花衔玉在还有几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双手捧着一只竹笛向段熠风跪下。而他身后的柳芬华等人见他向段熠风下跪,虽心中惊讶,却也跟着一起跪下了,花衔玉又示意花无常到他身后跪下后,双手高举手中的竹笛说道:“属下四方令座下八门竹部花家花衔玉率花氏一门拜见少掌门,自今日起,花家重归四方门下,受少掌门调遣。”这已不是花衔玉第一次将段熠风当作四方门少掌门而向他下跪,而先前段熠风还以言语迷惑对方,让花衔玉认为他真的是四门的少掌门,所以当花衔玉又向他跪下叫他掌门,段熠风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第一次在花家祖祠中,段熠风未承认是少主的同时还委婉地让花衔玉为他保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向自己下跪,还公开说出他段熠风是四方门的少掌门。
段熠风之所以挟持宇文乾祖逃出长安,当然不只是因为见了杨若歆美貌,为英雄救美就不顾一切而做出得罪北周当权者之事,而最大的原因却是与花衔玉将他当成了四方门少掌门有关。本来段熠风混贵族圈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找个地方隐居就是,以他二十一世纪精英人才的身份,还不至于在一个如同原始社会般的时代生存不下去。但自从知道自己和四方门的少掌门长得很像,而后又得知四方门还有其他七家分布于天下各处,最后还听了包不期三闯县衙将县令杀害之事,段熠风心中便又有了一些想法。他原本不坚决否认自己不是少掌门的事实是为了借势,但借势有时可以是双向的,他可以向花家借势,花家又何尝不能反过来而为之,花家若是有什么野心,便是段熠风坚决否认自己是少主,花家也完全可以将他抓起来,扶持他成为一个傀儡少主,然后通过他号令四方门其它七部。又或者说其它七部有任何一家有野心,也是可以这么做的,而更有甚者是,八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八家人都希望通过掌控他而掌控其他七家,却又担心他落入对手手中后自家反而被人掌控,那他段熠风便会成为他们八家人共同追逐或追杀的对象,而且他们的阴谋一但实施,便不会手软,更不会有丝毫心里负担,因为包不期随意杀县令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江湖中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主,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段熠风还需要找其它靠山,而最好的靠山便是北周当今天王陛下宇文邕了。可宇文邕如今自身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里有心情又或是有能力来帮他周旋。于是段熠风便想着帮宇文邕除去了宇文护,那样便可以得到宇文邕的信任与重用,他便可以培养自己的力量,到时便能周旋于八家之中,而不是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而要除去宇文护,本来段熠风有杨坚能成为他最好的盟友,因为杨坚不但是国公,更是前西魏十二大将军、北周八柱国大将军之一的杨忠之子,可以说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也有地位,而且杨坚的妻子独孤氏乃是原卫国公独孤信第七女,而独孤信是被宇文护给逼死的,杨坚与宇文护可以说是还有家仇,段熠风也从花无常处听说了杨坚有替岳父报仇之志。可据段熠风观察与听说,杨坚畏惧于宇文护之权势,并没有为岳父报仇的决心,所谓的报仇之志更多是因为枕边风吹的,自从他父亲杨忠死后,杨坚便很少参与朝中之事,虽是以尽孝为由,在家中照顾生病的母亲,赢得了孝子好评,但退避就是退避,他的退避以至于他身为国公,又是柱国将军之后,宇文邕却并不亲近于他,而又是因他的退避,最后征东先锋将军一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因为宇文邕和宇文护虽都不信任他,却也都不担心他。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杨坚并不信任于他,有什么大事,杨坚会与王轨商量,也会对花无常说,却很少会与段熠风说,所以段熠风也不愿与他联盟,而只是告之至孝不能保富贵。
段熠风那句“天下不乱,吾辈何以称王”,一是提醒宇文邕,他段熠风为了配合他夺权,可以搅得天下大乱,二是向天下的昭示,他段熠风有称王的雄心,也给了宇文护一个追杀叛贼的借口,三是就算宇文邕夺权不太顺利,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他顶着一个叛贼的名义,那四方门八部八家不管是谁要想拿他段熠风作文章,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与宇文护作对的力量。
终合这种种原因,所以段熠风做出截走宇文乾祖这看似莽撞之事。其实截走宇文乾祖,只不过是凑巧,就算没有今日宇文乾祖要抓杨若歆回去做妾一事,过几日段熠风也会亲自挑起事端,从而达到得罪宇文护的目的。不过既然即可以达到自己目的,又可以来一场英雄救美,那他还等什么,要知道得罪权贵也是要有动机的,就再没有比冲冠一怒为红颜更具有说服力的了。
段熠风不知道花衔玉公开说他是四方门少掌门是何目的,但不敢花衔玉是何目的,段熠风此时都没心情理会,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尽快将肚子填饱,然后离开花家。段熠风道:“都起来吧!我已经饿了半天了,快给我准备些吃的吧!”花衔玉听段熠风说饿了要吃东西,谢了一句后,引着段熠风往大堂中走去,边走边说:“少主发出四方令,属下于一刻钟前已将少主的命令传递四方,相信不日其他几部便都会赶来长安会合,少主且先在花家住着,属下便是拼了一条性命,也定会保少主万无一失。”段熠风听说自己发出了四方令,不禁一愣,停下脚步看着花衔玉。花衔玉见段熠风脸有惑色,忙解释道:“属下在长安布置了秘密信使,而于半个时辰前,长安的信使传来急报,将长寿街头之事以飞鸽传书告知了属下,只是少主虽发出了四方令,却无具体示意,属下本准备动身前往长安与少主会合,实不知少主会再来花家,是以未能出门迎接,还望少主恕罪。”段熠风听说自己是在长寿街发出的四方令,而当时在长寿街,段熠风除了最开始动手前与杨瓒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和在马车与杨若歆姐弟俩说过几句话之外,便只有在带着宇文乾祖离去时还说过一句“天下不乱,吾辈何以称王”,如若真有一句话是四方门传令切口,那便只能是那最后一句了。想通此节,段熠风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不过话已说出口,又被花衔玉以传令的方式传了出去,段熠风想收回也是收不回来了,于是说道:“先吃饭吧!我真饿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花衔玉道:“少主请。”
进入大堂,饭菜早已布置妥当,段熠风坐下便吃,只是吃得几口,却见所有人都站在面前看着自己吃,就连柳随风也是如此,于是将口中食物吞下去后,说道:“都坐吧!你们一个个这么站着看着,我实在吃不下。”花衔玉道:“少主面前,无我等座位。”段熠风道:“叫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还有,你们不用那么拘束,我虽然饿了,但不吃人,你们有什么话要聊,说就是了,不用管我。”他后面半句主要是对柳随风说的,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段熠风怕他憋久了会憋出个好歹来。段熠风说完又看了花语馨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坐下陪自己吃点东西,花语馨脸色一红,摇头没说话,又挑逗花语馨几下,见她脸色越来越红,都要滴出血来了,段熠风这才放过她。
段熠风又开始专心吃东西,那边柳随风拉了花衔玉一下,小声说道:“妹夫是仙门之人,往常竟从未听妹夫说起。”花衔玉向柳随风施了一礼,道:“并非有意欺瞒大哥,实乃祖训规定不得告知任何之人,便是芬华与无常他们以前也是不知,不过今日少主传下了四方令,我等八家便当重入宗门,今后便无须再隐瞒宗门之事了。”柳随风问道:“仙门为何自数十年前便隐藏踪迹,以至于数十年来未听说过有一仙门中人在江湖中出现?”花衔玉道:“具体原因我也是不知,先父只告知当年是门主传令四方,命所有门中之人不得以宗门身份示人,要待四方令重出江湖,之前禁令才得以解除。”柳随风道:“如今仙门重出江湖,不知妹夫可为我引见,让我柳家也归入仙门门下?”花衔玉道:“如今四方令既出,自是重振门派威望之时,若泰岳大人与大哥都有意归入门下,自当引见。”
段熠风虽是认真吃着东西,但花衔玉与柳随风说的话却一字不差都听入了耳中,想不到一个几十年未露面的门派却仍有如此威望,这才刚一出现,柳随风便要花衔玉引见他加入仙门,可想而知当年的四方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高大。又匆匆吃喝几口,段熠风放下碗筷,起身说道:“我要的吃食不知可准备好了?”花衔玉见他吃完,躬身上前说道:“少主吩咐,自然准备妥当,不知少主欲往何处?”段熠风道:“宇文护势大,我准备暂时躲入山林之中。”花衔玉道:“属下愿鞍前马后追随于少主身旁。”段熠风道:“不用了,我一个在山林中要躲藏起来也方便些,你们就在这过好你们的日子就好。”花衔玉想了一下,道:“一切自当听从少主安排。”又对花无常说道:“无常,你随在少主身旁照料。”花无常道:“是,父亲。”
花衔玉派花无常跟随自己,段熠风也不反对,花无常武功不差,有他一起,入山后也能安全些。看了一直躬着身体的花衔玉一眼,段熠风想了一下,说道:“我要宇文护用十万两黄金来赎他儿子,也不知他有没有十万两黄金?”花衔玉道:“宇文护权倾朝野,十万金当不在话下,而以他对儿孙的纵容,也是会使钱赎回他儿子的。”段熠风道:“那好,他儿子由我带着,你安排人准备随时接收赎金,宇文护的金子,不要折不要。”花衔玉道:“自当尊从少主安排。”段熠风走到花无常身边,道:“我再在这里呆着,你们花家就会有大麻烦,走了,我们带着宇文乾祖到山里与宇文护打游击去。”
花无常虽不相信段熠风是四方门的少掌门,可奈何花衔玉却认定了段熠风就是,而段熠风说的也有道理,若让段熠风与宇文乾祖留在花家,那花家必定会有大麻烦,甚至招来灭门之祸也说不定,所以段熠风要带着宇文乾祖离开,他巴不得马上就走,而花衔玉要他跟着段熠风,他正好也可以监视着段熠风离开花家范围,于是说道:“少主先请,属下去将宇文乾祖提来。”段熠风见花无常不如他父亲花衔玉对自己恭敬,也知他此时的心思,就道:“我在门外等你。”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在花衔玉等一众人相送下,段熠风来到了花家大门前,而花家也准备好了两匹马停在门口,不多时花无常也提着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宇文乾祖过来了。将宇文乾祖丢上马背,两人正要上马,却见两骑从村口方向往花家急驰而来,远远望去,见是包不期与谷中行,于是停止上马动作,等候两人到来。未几,两骑来到众人身前,马未停两人便从马上跃下。下马后,包不期大声笑道:“听闻卧槽兄有称王雄心,我二人便前来追随,还望卧槽兄不弃。”段熠风知他追随之言是玩笑话,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段熠风便一指远处的秦岭,也跟着他的话说道:“那树是我栽,那山也将为我开,包兄、谷兄若有意,不如与我一起入山称王如何?”包不期道:“自当一同前往。”谷中行也道:“不光我二人,便是楚兄、陈兄几人也在赶来的路上。”他说的楚兄便是楚霸天,而陈兄名叫陈先河,也是在杨坚府上一起喝过酒的人,都是豪爽之人。段熠风听说他们也要来,便是豪气顿生,道:“楚兄、陈兄来得正好,我等四人,再加他们二人,便有六人,若再来两人,便是琴瑟琵琶,八大王高高在上。”包不期道:“何止八大王,便是十大王也是不止。”段熠风道:“那还有何说的,走了。”说着当先坐上马背,看了花语馨一眼,给了她一个等我的眼神后,打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