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曙光照进来的时候,我醉沉着脑袋昏昏地起来,小翠细心地给我递上醒酒汤,慢慢向我诉述昨晚的场景:“昨晚可真是闹和,奴婢可没想到皇上也有如此亲民的一面。大伙都醉了,奴婢怕娘娘醉了没人服侍就没敢多喝,玉采女还跟皇上抢酒喝呢,真是太好玩了······”小翠一边为我递上毛巾,一边说道,“到最后连皇上也有了醉意,就灵选侍还清醒着,扶了皇上去休息。”
“哦。”我淡然应道,就算在意也要开始学的不在意。
“皇上一早走了,还有一早来的圣旨。”心咯噔一下,“说什么。”
“晋封水灵选侍为灵常在,晋封玉采女为选侍,还有采莲娘子为采莲美人,听说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擦手的毛巾一个不小心跌落在地。
“娘娘。”小翠放下脸盆,弯腰去捡。
“这也好,凝华宫的人受赏封总比别人受宠来害咱们的好。”宫里待得久了,有些思想也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了,“让小鹊拿些东西去赏给她们。”
“是,奴婢赶紧给娘娘你梳妆吧。”午后还得去园子里,慕容贵妃宴请,嫣容主子特意求娘娘去。”小翠低声道。
“那便去吧,肚子好饿,你去小厨房弄点早点来。”支开了小翠,我这才展开白纸,想了想换了左手拿笔,“三更抱月,不见不散。”
仔细地将纸条塞进雪鸽的翅翼中,将它放飞。回想起抱月楼的阴森黑暗,我不禁害怕。古人的心思精巧,可对于现代玩掼了找茬的我,小小的密道发现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到时看着黑洞洞的密道估摸着不敢下去,还是找他吧,毕竟这件事我不想牵扯进小翠。还有那个神秘的宁嬷嬷,狰狞的面庞下又到底有什么往昔的故事,希望今晚都可以明了。
午后的阳光一年四季总是那么温暖,温暖地照着大地的每个角落。咸福宫里热热闹闹,花团锦簇。暖房里的各色鲜花整整齐齐地开遍了咸福宫紫淑殿的角角落落,这儿就是花的海洋。
“主子,这迎春宴的排场真大,光这些花就把皇后千秋宴的风头盖过了。”小翠悄声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每年皇后都会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大会,美其名曰迎春宴。这次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是一改规矩,由慕容贵妃打理,这也相当于向整个皇宫宣告了慕容贵妃的威望。
“给慕容贵妃请安。”熟悉的声音,抬眼一瞥,嫣容被宫女搀扶着缓缓请安。
“妹妹有孕在身,免了。”慕容贵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扶了扶鬓角盛开的海棠花顾自走开。
“太后驾到。”刚想招呼嫣容,却因为太后的到来忙不迭地下跪。
一身金凤绣大摆外披的老佛爷今日仿佛心情格外地好,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让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沧桑肃寂,锐利的眼神洞察着宫中风起云涌的一切。一边搀扶着太后的是一个眉目极像皇后的女子,对,是贞昭容,一身素色的绸裙,恭敬小心。
“臣妾见过老佛爷,老佛爷可真是喜气盈盈。”慕容贵妃陪着小心说话。
“都起来吧,开始吧。”正准备起身。
“皇后娘娘驾到。”也是一袭尊贵无比的金绣凤大摆,皇后娘娘款款而来。
“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怎么身子没好,还巴巴地来了?”听似责怪,语气却是满满的关怀。
“好多了,昨儿个吃了药,今儿个精神好便想着来陪陪老佛爷。”皇后一如既往地孝顺。
“哀家这么多人陪,不过你来迎春宴沾沾春日的喜气,拜拜花神终归是好的。”
“是的是的,一年总归就那么一次。”
“皇后娘娘真有心。”底下的人都附和道。
“那开始吧。”老佛爷呷了口茶道。
“是,来人。”慕容贵妃一声令下,紫淑殿大门齐齐打开,大殿中的红幕布瞬间被撤走,花、花、花,红橙黄绿青蓝紫,紫红、淡红、鲜红……一种颜色又可以细分好多种,“哇……”大手笔啊!底下人齐声赞叹。
“主子,这,这整个御花园,不,敢情整个京都的花都被搬来这里了。”小翠结结巴巴道。
偷偷瞟一眼皇后太后,那也是神情各异,慕容贵妃的能力不容小觑。
“好,真好。”太后赞道,哀家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况。
“是啊,这场景皇上错过岂非太可惜了,来人,去德妃妹妹那请请。”皇后似乎无心赞叹,倒催着人去唤皇上,她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
“贵妃娘娘,你这儿可太美了,婢妾都不想走了。”
“是啊是啊,嫔妾也不回宫了,留下来给娘娘当宫女了。”女子果真爱花,一遍奉承着贵妃,一边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卉。
“姐妹们若喜欢就都留下来吧。”
“迎春盛宴不每年都有嘛,没见识。”宛青衣开口。
“哪比得上这里。”这话一出口,皇后面上一变,却不语只是淡淡地饮着花茶。
“贵妃,你这花茶倒是不错。”太后开口,“一个个都是这么叽叽喳喳地,小心口干。”
“姐妹们都来尝尝,这花茶都是……”
“都是各地官员收集进贡的,确实不错。”温润如玉的声音,颀长的身影,纵是身着便服也掩不住身上的皇家气质。
“皇上。”慕容贵妃笑得眯了眼,急忙起身靠了过去。
“给皇上请安。”呼啦啦瞬间跪了一地人,一个个趁着下跪忙不迭地默默整理仪容。
“爱妃这迎春宴办得可真不错。”他云淡风轻地一扬手,倒是扶起了嫣容,“都起来吧。”
“容儿,有身孕就别动不动行礼了,母后说儿臣说得可对?”匆匆一瞥,迎上太后赞许的目光。今日可真奇怪,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却仿佛处处不对劲。
嫣容、皇上、慕容贵妃、皇后、太后,到底怎么了?
正想着,片刻的静默之后哄然大乱。
“宣太医。”花团锦簇的人群闹哄哄地围成一圈,耳边响起这凌厉的三个字,空余彩蝶飞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脑海中浮现一个个问号。
“娘娘,好像是周良娣出事了。”是嫣容。
紫雅轩中太医来回奔忙,咸福宫紫淑殿偌大的大理石地面上它的主人正跪在中央,周边立着形形色色的丽人。殿堂的高位上,太后震怒,皇后沉默,皇上淡然。
“慕容淑华,你干的好事。”太后衣袖一挥,全场鸦雀无声。
“冤枉,臣妾冤枉,臣妾真的与此事无关。”
“无关?咸福宫你管着,周良娣你顾着,你敢说与你无关?”皇后倒没发话,贞昭容插嘴道。
底下的丽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微臣启禀皇上,周主子已无性命之忧,但百花茶中中含有强性的红花,蝴蝶上含有浓烈的麝香。”王行之匆忙赶来回禀。
“快说。”太后催促。
“没能保住龙子,臣等尽力了。”
“来人。”太后的脸上竟浮现一丝欣慰的表情。
“母后找谁?儿臣在。”君子羽抿了口茶,嫣容失子仿佛与他无关似的,那当时对于我他是否也是如此漠然。
“皇上,你相信臣妾,你一定要相信臣妾。”跪在紫淑殿中央的女子,此刻一扫平日的傲气,谦卑以求饶,“皇上,救救臣妾。”
她,纵使骄纵霸道,毕竟也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也怪不得他阻拦了太后的盛怒。
“闭嘴。”贞昭容厉声喝道。
“凡事凭证据,婢妾可不敢冤枉贵妃娘娘。”嫣容白衫罩身,乌丝散落,汗涔涔地苍白着脸让人搀扶着进来。
“容儿。”君子羽神色一变,轻唤出声。
嫣容仿若没有听到,使劲地推开了搀着她的侍女,“砰”膝盖落地,安静的紫淑殿中回响起一个闷声。她该有多疼:“婢妾求求皇上,皇上,你要为我们的孩儿做主。”
雕栏玉砌的紫淑殿,金鼎香薰的紫淑殿,花团锦簇的紫淑殿,而今却是静得连细针的声音也没有。殿中央的两个女子,一个红衣妖娆,一个白衣胜雪。一个恃宠而骄,一个纤弱可怜。一个地位崇高,一个身份卑微。任谁都会心偏另一人。
“贱人,你诬陷我,看到你这张面孔本宫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跟当年……”慕容贵妃一把推翻了嫣容。
“够了。”第一次听到君子羽如此凌厉不容置喙的声音,“来人,宣朕旨意,慕容贵妃恃宠而骄,谋害皇嗣,着去贵妃名号,降为妃,禁紫淑殿,无旨不得出。”
“皇上。”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同时出声,不甘。
“周良娣受了委屈,九死一生,上苍恩赐,着封雪海夫人居承乾宫翊坤殿。”皇上说着,起身走到嫣容身边,众目睽睽地抱着她就要离开。
人群中轻声地叽叽喳喳议论着,太后、皇后面面相觑,周边人一个个都由看好戏的常态变为震惊。从良娣一跃成为夫人,这殊荣史无先例。
“呵呵,雪海夫人,皇上你的心里居然还想着她。你可记得,当年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是臣妾拼尽一切帮你救你。更为了你腹中刀枪,流失孩儿,永不再孕。”慕容贵妃发狂般流泪诉说,原来她不过也是可怜女子一个,用生命爱一个永远不属于她的人,傻,真的傻。
“皇上,你还记得臣妾的小名吗?淑华,你有多久没有唤过臣妾淑华了。”皇上面上隐忍的神情一闪而过,悴不及防,慕容贵妃一个箭步冲向身边的赤红木柱,“砰”,额触木柱,血溅当场。
迎春纳福,嫣容丧子得封,盛宠后宫的慕容贵妃血溅紫淑殿。这一切的一切,是局吗?是谁的局?太后、皇后、皇上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