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留了心眼,发现线索,于是有了打算。
第二天,去厨房讨了一小袋面粉,爬到仓库顶上,把面粉在通风孔周围,轻轻地洒了一层,面粉洒得极薄,粉末粘在屋顶上,不是特别留意,很难察觉。
过了两天,韩方又爬上仓库顶,在通风孔附近细心察看,果然看见面粉上,印有有一双很浅的脚印,显然是有人来过,并且在通风孔上朝仓库里面张望,没有动静,又转身返回。
韩方往脚印离去的方向望过去,见那边郁郁葱葱,林木茂盛,正是药园方向。药园在药铺旁边,但占据了五六百亩面积,周边砌有石墙。种植有各类草药材,小石城药铺缺伙计,又有楼兰车队供应,不缺药材,这个药园也是备用,疏于打理,草木长得极是茂盛,莆一望去,跟一个小森林差不多,在白石砌成的小石城当中,也算是另类。
韩方见那脚印细小轻盈,浅浅的风一吹即无,不禁奇怪:难道有个小孩子,存心在此捣乱。
但是通风孔洞,四面都是坚石,不可能撬开。而且通风孔洞宽不过尺,只有身材极其瘦小的小孩才能钻过。
钻进去之后,通风孔洞离仓库地面,足有七八丈高,无依无托,又怎么由仓库顶端爬下来,成事之后又如何上去?
何况穆拉力、彭铁牛终日守着,短时间内,由仓库顶端放绳索攀下来,再爬上去,不发出声响,不留下痕迹,那难度也够大。
韩方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有线索,那下来就好办了,韩方分析,捣乱的时间,有可能不在夜晚,而是在白天。
这天中午,穆拉力等人收拾完工具,忙乎半天,已经精疲力尽,早早就去吃饭,回房间午休去了。
韩方却独自留在仓库之中,他关好窗户锁好大门,然后寻了个隐蔽地方,躺了下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守株待兔。
一片寂静之中,听到仓库顶上传来轻微声响,韩方心道:“来了。”
轻轻仰起头来,从药篓、药架的空隙之间,朝上望去。
看见一条长长的绳索,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由仓库顶上的通风孔,慢慢垂落下来。
一只浑身毛发呈金黄色的小猫,咬着绳索,随着绳索吊了下来。
韩方心道:“好呀,难怪连续数月,门窗紧闭,又寻不到痕迹,原来是合伙做案,同伴还是只通灵的小猫。”
只见这只小猫,咬着绳索,将近地面时,却不落地,却从最近一个装着药草的药蒌子上,四爪齐动,抱起一堆药草。又随着绳索,移到另外一个药蒌子上面,和着药草跳进药萎子里面,翻天倒地一番,把两种不同的药草混杂。然后喵的一声,跳上绳索。
如此连续几次,穆拉力等人的劳动成果已经全部作废,韩方想象得到刘管事的脸,黑得象锅巴。
韩方既然抓个现成,那里肯放过,心想:“抓住帮凶,主谋自然现形。”
借着药蒌子掩护,慢慢靠近。
小猫正在欢快捣乱,不曾留意关着大门的仓库,还有人从旁候着守株待兔。
韩方思索:“金毛小猫动作灵敏迅速,自己一人要是扑空,再要想捕捉难度极大,不如先抓住那条绳索,断了小猫的逃走后路,加上四面门窗紧闭,小猫任它逃跑也无法走出仓库,等穆拉力、彭铁牛等人回来,再一起抓它。”
韩方等到距离够近,蓦然腾空而起,直扑空中那条五彩斑斓的绳索。
果然,韩方刚刚扑出,小猫已经发觉,喵的一声跳出药篓,不知躲到那个角落去了。
韩方本意就不在小猫,飞身扑空同时,伸手已经扯住那条五彩绳。
五彩绳入手柔韧,弹性十足,原来不是绳索,竟然是一条长鞭。
吃惊之余,长鞭被韩方身体重量扯着,向着地面坠落。
仓库顶上有人啊呀一声,显然仓库内的变故,也是出乎放下长鞭之人的意料之外。
声音柔弱,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韩方背心尚未落地,感觉长鞭传来一阵力道,长鞭重新被人拉起,韩方不舍得放手,整个人也被长鞭带得腾空飞起。
直接窜上七八丈高空,已经接近仓库天顶。
韩方眼看越腾越高,就要撞上屋顶,赶忙一手扯着长鞭,一手想要拉旁边的横梁,但是横梁有段距离,手不够长,只好堪堪顶住屋顶,避免头碰上石板。
向后一看,离地两三层楼高,直接摔下去,不死也得手脚骨折丢半条命。上方又是厚厚的石板屋顶,上下不得,背心冷汗涔涔。
抬头向上,只见上方不远处,一名面蒙黑纱的少女,一双眸子晶莹剔透,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原来少女在上,韩方在下,两人相隔不到一尺,隔着通气孔,对视着。
韩方朝她做个鬼脸,少女恼羞成怒,说道:“放手。”
韩方心想:“这个高度要我放手,那岂不是存心要我命。”
大声喊道:“不放,我打死不放,要放手你自己动手。”
少女冷冷地盯住他,韩方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听见少女说了声:“好,你不放我放。”
韩方心里道声糟糕,手里一松,那名少女竟然真的把长鞭柄松开。韩方啊的一声,身向下坠,心里直骂,料不到少女如此心狠。
刚刚下落不到两尺,通风孔里伸进一只手臂,闪电般又把鞭柄抓住,原来少女是吓唬韩方,让他松开鞭子。
韩方也是溺水求稻草,手脚乱抓,想拉她手臂,听得嘶的一声,把少女手臂衣衫给撕破了,裸露的地方,露出雪白的皮肤和纤细的手指,却只抢到一片衣袖。
韩方抓不住她的手臂,鞭子也被吓唬得松开了,空中无所依仗,整个人直摔下去,心想:“糟糕,不用府中那五个少爷动手,如今便直接摔个残废。”
眼看就要重重落地,那条五彩鞭子如蛇般,蓦然卷下,卷住韩方腰间,柔力一托,把他下坠之势消去大半。
看少女那柔弱的声音和纤细的手指,料不到使鞭力道用得如此巧妙。
饶是如此,韩方也摔得屁股疼痛,但至少安然落地了。
刚刚爬上来,听见喵的一声,那只金毛小猫不知那里窜出来,在韩方头顶上一踩,沿着鞭子飞般的爬上屋顶,从通风孔钻了出去。
韩方见五彩鞭在身边,那里肯放过,顾不上疼痛,转身便抓住鞭子,连爬带滚沿着旁边柱子绕了几圈,心想你力气再大,也拉扯不动柱子罢。
果然少女在屋顶用力扯了好几下,仍是扯不动鞭子,此时听到仓库外面有人声,原来穆拉力、彭铁牛等人午休完毕,回来开工。
少女见有人进来,只能悻悻地扔下鞭子,抱着小猫,扬长而去。
韩方想了想,手快把五彩鞭叠起来,藏到药蒌子底层。心想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抓不到贼至少留下了赃物。
穆拉力、彭铁牛和莫飞雨进来,见到韩方狼狈模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方说:“没什么事,睡觉时不慎摔了一跤罢”,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事后,韩方偷偷地把五彩鞭拿出来察看,那条五彩鞭不知做什么材料所制,鞭身分为五色,沾水一挥,浑洒如同彩虹,既梦幻又眩目,与他人对战时,还能起到迷惑作用。
鞭柄之上,还用金丝线缠着大大小小几个和田玉做的小猪小兔,一看就明显知道是年轻少女过家家的做派。
虽然无法追踪少女的行迹,但韩方并不气妥,他一边挥着鞭子,一边看着那角撕下来的衣袖,鼻端仿佛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韩方胸有成足一笑,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此后,果然再也没有发生过,药草被混杂的事件。彭铁牛等人以为贼子见众人警觉,昼夜巡视,不敢过来,也慢慢的把这事情给淡忘。
一夜,韩方四人正在宿舍熟睡当中,蓦然之间,听见窗外低低几声猫叫。
穆拉力、莫飞雨等人虽然朦胧中听见,也以为是猫子夜行,不以为然,揉揉鼻子,便转身睡去。彭铁牛更是呼噜连天,根本没有觉察。
韩方心里却是一动,悄悄地披衣起床,走出房间,又静静地关上房门。
刚转过身去,就见远处黑暗处一双眼睛,幽幽地发着蓝色的光,正盯着自己在看。
韩方静静候着,不多时,黑暗中走出一只金毛猫,正是那天仓库捣乱的小猫,盯着韩方的蓝眼睛中露出敌意。
韩方笑笑,朝金毛猫打个手势,示意它带自己去见它主人。
金毛猫不情愿地喵了几声,转身领着韩方朝药园方向走去。
一人一猫,夜幕之中,穿过仓库,行出药铺,沿着后山的石阶小道,一路走到药园之中。
月光如水,透过周围茂林的林木缝隙,一片片地洒落在石阶小道和韩方身上,斑驳陆离,让韩方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那条五彩鞭子,前面是金毛猫,后面被蒙面少女挥舞着,月光下闪出梦幻的色彩。
周围各种药木植物的香气,弥漫着,充沛在整个药园当中,混和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这种味道说不上美味,但也不难闻,韩方一边走着,一边闻着,心里忽然有种相似的感觉:
那是在大学时代,校园中,明湖畔,校道两旁都是高高的银杏、法国梧桐,一样的月光如水,树影斑斓,骑着自行车,搭着另一个人。。
听见前面喵的一声,金毛猫停下来,转身对着自己,全身绒毛竖了起来,充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