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去吧。”李墨这时也帮腔,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李蔓跟去会有多大用处,而是媳妇连这样的招数都想了,可见她是真的想出门,他一贯都惯着她,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基本上做不到违背她的意愿。
李蔓欣慰,又朝李画看了一眼,李画无奈的点头,“好,以后你就是小五了。”
“嗯。”李蔓用力点头。
他们这一家子都商量妥当了,李香玉还能有什么法子,只嘟囔了一句,“行,你们爱咋地咋地,我先做饭去。”
她径直去了后头小院煮饭,这边,田宁安跟父亲交换了神色,便起身,将柜上抽屉里的银钱尽数倒到了桌子上,然后,又不知从哪儿扣来几块整银子。
也没数,只用一块花布,尽数包在了一起,递给李墨。
“大哥,这次你们去京城,肯定要花不少银子,我这里不多,但是我们一家子的心意,你先带上。”
李墨怎么肯收,举目四望,这么狭窄拥挤的地方,住着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堆积的杂货,说来他们的日子很艰难,何况,银子都给了他们,他们怎么生活?还要进货做生意呢。
他将包裹放在了桌子上,说,“你放心,银钱的事,我们已有准备。这些你赶紧收好,只一样,大姑和英儿要回我那儿住,你们这边怕是要受委屈了。”
别的不说,单洗衣做饭,这两个大男人,就够呛。
田宁安却爽朗一笑,“我跟我爹两个大老爷们,没她们在,倒更自在,怎会受委屈。只是,这银钱你一定要收下。出门万事难,多一分钱在身上,总比没有强。我们在家,怎么着都容易些。”
“安子。”李言这时起身,将布包里的银钱,全部又倒进他们的小抽屉,道,“你这份心,我们兄弟记下了,银钱的事真不需要,你们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成。另外有一点,大姑和英儿带着孩子在我家住,你们抽空就得回去望一下。”
“这个自然。”田宁安点头,瞧他们死活不要银子,只得作罢。
不多时,田宁英买了菜回来,自和李香玉在后头做了起来。
众人吃罢,天色也晚了下来。
李香玉母女便收拾了行礼,跟着李墨等人一起又回到了神女沟。
大半个月没有人住,李家门前倒显得有些萧条,杂草与李蔓养的那些花,一起疯长着。
回来后,女人们收拾屋子,李墨李言又去找了小姑父张本。
不为别的,张本家离的近,即便有事,让他照应起来也容易些。
哪知,李香草一听他们要去京城,孩子们只有姐姐和侄女在家带着,不放心,便也收拾了行礼,催促着张本,一同搬了回来。
张本亦是非常乐意。
李香草现在都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而他每天还要出去做工,甚少时间陪着她,而到李家,有姐姐,还有侄女,还有那一双孩子陪着,他就放心多了。
而且,李香草现在身子笨重了多,在这边,至少吃饭不需她自己动手了,有了李香玉照顾着,他更放心。
而有了他这个男人在,李家这几个女人并孩子,也要安稳的多。
李蔓很感激,困难的时候,有至亲的人帮扶着。
连夜,她也收拾了一些小五的旧衣,准备明儿一早出门。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换上了小五的衣裳,又将一头乌发束起,俨然一个俊俏的少年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嫂子,你要这样出门?”田宁英新奇的围着她转来转去,再盯着她那一张俊俏的有些过分的脸,不由摇头,“你之前那样出门,会招人的眼,可现在这样出门,只怕更不安全。”
“为何?”李蔓不解,这是小五的旧衣,有些还补丁,她穿着已然很低调了,不过,那也是因为小五的新衣,她穿的也都大了。
田宁英没有解释,只看了看李家几个哥哥,果然,他们的眉头一个比一个皱的厉害,嘿,大约跟自己想法一样吧。
某些时候,太过俊俏的少年,反比美貌女子,更要吸引人的注意。
而几人的眼神,明显是觉得她这副模样出门,不宜。
“你们再等等。”李蔓说完,又跑到了楼上,对着镜子,用李画的墨汁,在白净的面颊上轻轻浅浅的点了不少的印记,近看像痣,远观就像堆积的雀斑,除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外,这张脸的颜值大打了折扣,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
再将头发弄的乱了一些,李蔓再细瞧了瞧,满意了,这才下了楼来。
下面的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待她以新形象下来时,所有人的脸都要扭曲了。
李墨也是眉头拧紧,媳妇那么一个干净剔透的人,这脸上忽然多了这么多的斑,无端让他心疼起来。
“蔓儿,洗了吧。”
“嗯,是要洗的。”李蔓道,“我不过是做个形象出来给你们瞧瞧,如果这样出门,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吧?”
“总归要好一些。”李言道。
李蔓便知道怎么做了,看一看行李都准备好了,便嘱咐了李香玉等人在家多保重自己,若真有大事解决不了的,可以去镇上找张家,其他便也没什么了。
一行人出发了。
到了镇上,李蔓去药房买了几样药材,李墨去雇了一辆马车,交了定钱,租期三个月。
李墨亲自驾车,其他几人坐在车厢里,虽有点挤,但要比步行不知快了多少倍,到了天黑,一行人就来到了县郊的一处小村落,因为没有客栈,他们只得敲响一家农户的门。
这户农家只有一对老夫妇,性格质朴纯良,有人借宿,便一口应下。
领了李蔓一家到了一间小屋,说是她儿子儿媳的屋子。
这对老夫妇的一双儿女早已成家,孙子外孙也都有好几个了,只是,没有一个在身边。
好在,都住的不远。
儿子媳妇在县城做早点生意,一月上能回来一两天看看老两口。
闺女嫁到了邻村,走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这不,知道李蔓他们没吃晚饭,老妇人还特地给他们煮了饭,还在锅洞里烤了几根地瓜,说是闺女下午才送来的,好吃。
李蔓等吃过都说好吃。
因时候不早了,怕耽搁了老两口歇息,李蔓便送走了老妇人,自己烧了点热水给大家洗漱,然后,又趁空将早上买的几样药材熬制了一番,熬好后放在一个小碗里,等其凝固。
如此一番折腾后,近子时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几人便赶紧歇下。
老妇人说,她儿媳是个讲究人,每次她跟儿子回来住一两晚,她都要先铺上干净的被单床单,等他们走后,立马拆了洗净,等他们下次回来再用。
但老两口只有那么两间屋,还有一间就是厨房了,而李蔓现在又是个小子的打扮,老妇人只当这是一家子四兄弟,也没想其他,反正出门在外,凑合凑合,也就没再给他们另外搭铺了,只多拿了一床被子过来。
但这么一张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四个人的,无论怎么睡都会挤,最后没法子,四个人只得蜷缩着身子,横着睡,好在两床盖被,勉勉强强也够了。
也是白天太累了,一安静下来,都很快睡着了,直到太阳升起,院子里有了鸡飞狗跳般的响动。
李墨第一个睁开眼睛,连忙推了推身边的李言,李画李蔓也醒了,众人相继起来。
李言等先出了屋子,跟老两口打了招呼,然后,帮着打扫庭院,做做简单的家务。
李蔓倒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慢慢的实验着她昨晚鼓捣的成果,那一碗凝固的黑汁轻轻摸在脸上,细细涂匀,慢慢的就像肌肤上原本就长的似的,那样一大块黑色胎记,自左边额头,一直沿着眼角脸颊,快到嘴角了,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左脸。
仔细做好之后,她拿水轻轻洗了两遍,果然洗不掉,如此才放心了。
又简单的将头发束好,检查一下没有其他不妥,她这才出了门。
一出门,就将院子里,正在打扫的李画吓了一跳,“蔓儿,你这脸怎么了?”
他忙过来,伸手在她脸上擦着,根本擦不掉,而这也不像墨汁点上去的,倒像这张脸上土生土长的。
“像不像真的?”李蔓只朝他眨了下眼睛,做了个鬼脸问。
可即便是假的,也让李画心里不是滋味,“像真的,只是这样你不难受吗?还有,这黑乎乎的东西是怎么做的?擦都擦不掉。”
“就我昨天买的几样药材啊,再加了点冬青叶,还有一大把锅底灰,这样熬制成的,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李蔓很自信的说,在现代化妆技术上经常会用到的肤蜡就跟她这个很像,不过,若要彻底洗掉,也得用药。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省去麻烦,而且,这样看起来更逼真。
李画心下一惊,“那要用什么洗掉?而且,你确定真能洗掉?”
李蔓猛点头,另一处屋角,帮老人家搭好了鸡棚之后,李墨李言也过来了,看见李蔓,也是吓了一跳。
这时,老妇人做好了早饭,出来喊他们,看见李蔓,眼睛不由抽搐了下,还以为看错了,忙又揉了两下眼睛,奇怪道,“难道我老人家眼睛花了?昨晚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就跟画里的似的,怎么这会子一瞧,这脸上是怎么了?”
“大娘,吓着你了吧?”李蔓忙捂住脸颊,歉疚的道,“实不相瞒,我这脸上的东西是胎里带出来的,这些年也看了不少的大夫,都没看好,这不,听说京城有位神医,治这个最拿手,所以,哥哥们就带我上京城,想帮我拿掉这脸上的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妇人怜惜的看着她,大约以为昨晚视线昏暗,没瞧清楚,但若没有了那块胎记,这孩子得多漂亮啊,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