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地上哭闹的钱翠儿,李香草心底一阵唏嘘,为自己,也为钱翠儿。
于她,沈润生这个男人如今的好坏再与她无关。
于钱翠儿,处心积虑的挤走了她这个原配,却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这也是命歹了。
没有再理会钱翠儿,三人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碰见了正要过来拿人的衙役。
“请问,这是钱翠儿的家吗?”那衙役一看他们三人从这院子里出来,就问。
沈润生心下一顿,忙问,“你们找她什么事?”
“是的话,就叫她出来。”大约是大晚上的还被差出来办事,那衙役的口气不太好,有些冲。
院子里,钱翠儿也是听见叫她,但因为跟衙门里有相熟的人,也没怎么怕,还只当是钱三那边有事要找自己出面,所以,爬起来,自己便走过来了。
“是我。”钱翠儿一眼认出其中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忙笑道,“哟,这不是胡大哥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你当老子是找你玩来的?快着点,县太爷还在堂上等着呢,今晚这案子结不了,哥儿几个谁都别想安生。”胡衙门不耐的瞅了一眼钱翠儿,见她怔愣,过来伸手就拽她。
钱翠儿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才有些慌了,“胡大哥,这是怎么话说的?是什么案子呢?”
“什么案子,上堂跟县太爷说去,老子管不着,快走。”胡衙门很不客气的就推着她往前走。
李香草等人也是愣住了,待回过神来,这几人已经出了巷子了。
他们连忙追了过去。
“官爷。”张本拦住他们,忙问,“敢问你们办的是不是钱三和李家的那个案子。”
“你是?”胡衙役上下打量了下张本。
张本忙道,“今天被抓的那两个人,一个叫李墨,一个叫李言,正是我的,嗯,侄子。”
“侄子?”胡衙役狐疑的瞅着他。
张本只得解释道,“我是他们的小姑父。”
“哦。”那胡衙役点点头,一旁的钱翠儿和沈润生皆是惊呆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是只看到张本,却从没想过他的身份,最多当他是李家的什么亲戚,或者跟李家相熟的人,帮着李香草一起过来办事的,因为,他看起来着实年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李香草,虽生的水灵,可毕竟也快三十了,且是个和离回家的女子。
他们只听说她又嫁人了,却没听说会嫁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子。
钱翠儿满眼妒忌,沈润生的眼睛也愤怒的红了起来,“香草,你嫁的男人就是他?”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跟我去衙门,解释清楚就行,从此后,我再不会过来为难你。”李香草冷声道。
可沈润生想听的却不是这些,他恼恨的看着张本,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强壮比自己高大的男子,不由一阵冷笑,“哼,怪不得当初你那么坚决的要跟我和离,原来早就有了姘头了。”
“沈润生,闭上你的脏嘴。”张本气道,“我跟香草是在你们和离之后。还有,说人之前,先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龌蹉事,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将她带回家来,你们一起合起伙来欺负香草,将她当牛马一样的使唤,这些难道不是你干的?”
“张本,你我的事,跟他说不着。”李香草拦住张本,过去的事,无论谁是谁非,她早已经不想再提,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就会往前看。
“香草,我真是看错了你。”沈润生说的无比痛心,“我以为你是个好的,一直都这样以为,甚至,我觉得和离不过是你一时冲动做的决定。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你反省那天回来。你知道吗?在我心里,这沈家的女主人,我沈润生的女人一直都是你。翠儿,没错,她是给我生了儿子。而沈家也的确需要个儿子。可你生不出来,你说要我怎么办?我不能让沈家绝后。”
“够了,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你我之间早已一刀两断。”李香草决绝的打断他的话。
沈润生却是不甘,朝她喊着,“香草,你知道吗?我一直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这孩子,我也是想交给你来抚养的。”
李香草大惊,钱翠儿听言,却是要疯了,猛然冲过来,就朝沈润生的脸抓了去。
“你个杀千刀的,敢情你玩我呢?怪不得一直都不将我扶正,还整天的骗我说,说我出身卑贱,沈家族人不同意?我呸,原来你这黑心烂肺的,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的孩子,凭什么给那个女人养?”
沈润生也是满腔怒火,正没地儿发,就跟钱翠儿两个撕打起来。
胡衙役和另外一个衙役俩气的火冒三丈,他们是来拿人的,不是来夫妻调解的。
一人扯开一个,吼道,“够了,你们要打,一会上了大堂,有你们挨打的时候。”
“不是,官爷。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要去帮人作证的。”沈润生忙道。
钱翠儿也赶紧为自己开脱,“胡大哥,钱三做的事,可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
“行了行了,这些跟我们说不着。”两位衙役急着拿人,也不管他们争辩。
沈润生急了,回头看李香草。
李香草和张本两个也赶紧跟上,似乎那县太爷正在办李墨的案子。
不过,胡衙役一看他俩跟了来,就道,“没你们事,跟着作甚?”
“官爷,我们家人还在县衙里关着呢。”张本道。
胡衙役一听,忙哦的一声道,“我差点忘了,你们回去吧,你们家人已经放了。”
“放了?”张本和李香草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胡衙役好心的解释,“是真的放了,人是,张家的景少爷亲自带走的。你们要是寻人,不若先去张家寻去。”
“张家?”李香草一听,心里就有谱了,忙道谢,“多谢官爷。”
“不客气。”胡衙役连连摆手,只好奇,李家这样的寻常人家,怎么会跟张家有这样好的交情,甚至于大晚上的,张家的景少爷,亲自去的衙门。
这事,太不寻常了。
得知人被张景带走了,李香草便彻底放心了,和张本便打算去张府一趟。
不料,沈润生看她要走,竟急切而悲痛的喊她,“香草,你这是要丢下我了?”
这话说的,她跟他有关系吗?何论丢不丢的?
但看沈润生那恍然悲戚的眼神,李香草的心软了软,安慰了一句,“你若是与此事无关,县太爷自会还你清白,放你回来。”
“可,你不去县衙了吗?”沈润生突然很想她在身边,似乎有她在,他就没那么怕了。
李香草摇头,“不了,既然李墨李言都已经回来了,我就没有再去的必要。”
没有再去的必要?沈润生忽地不甘起来,“那我呢?你就不能因我……”
“够了。”李香草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他边上的钱翠儿,道,“你的女人,现在就在你身旁。”
“香草。”沈润生眼睛一亮,竟期待的说,“你这是在吃醋吗?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生我的气,气我将她带回家,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回我身边,我便让她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
钱翠儿听言,心肝肺都要气炸了,“沈润生,你个王八羔子,黑心烂肺的,你想撇开老娘,跟那臭女人和好,门都没有。”
“住嘴,你不过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丫头,要打要卖,任凭我乐意,你再骂一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个人牙子过来卖了你。”沈润生厉声威胁。
钱翠儿有些傻了,“那卖身契不是撕了吗?”
“撕的那张不过是我闲时写字的费稿。”沈润生冷笑着说,当初,钱翠儿灌醉了他,两人发生了那种关系,尽管后来,她怀了他的孩子,可是,被人算计的感觉,却是不爽的。
再说了,钱翠儿怎么能跟李香草比?对她,他始终是防备着的。
“你?”钱翠儿脸色大变,疯了似的就朝他扑来,恨不得撕了他。
眼看着两夫妻又要撕打起来,两个衙役也是烦躁,干脆拔出了腰中佩刀,这才吓住了两人。
而李香草看见这一幕,也是从心底里感到发凉,既然走到了一起,连孩儿都生下了,还要如此彼此算计,针锋相对如仇人一般,何必?
别人的事总与自己无关的。
李香草便挽起张本的胳膊,“我们走吧。”
“不管他了?”张本低头,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李香草睨了他一眼,松开他的胳膊,“你想我去管他?行啊,我这就去。”
“媳妇。”张本连忙拦腰抱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几乎撒娇般的哼道,“不去,我不想你去。”
傻瓜,这不就结了,偏还要用那样的口气问她?是不相信她么?李香草回头睨了他一眼,“不想我去,还那样问我,吃醋了?”
夜色下,张本脸色一窘,“媳妇,咱们快去张府接人吧。”
“嗯。”想到李墨李言,李香草觉得,到底是亲眼见到人了,才能放心。
夫妇两个连忙往张府方向赶去,后头,沈润生看她一句话不留的就走了,甚至头也不回,根本不曾在意过他,心无端就灰了,也油生出恼恨的心思来。
“哼,你当人家是个宝,人家却当你是根草,沈润生,你活该。”钱翠儿看他难看他神色,幸灾乐祸的冷笑。
沈润生扭脸看她,神色说不出的阴郁,“你还是想想,一会在公堂上怎么为自己开脱吧?”
“我。”说到这个,钱翠儿就有些慌了,她不知道钱三到底将她供出来了没有。
不过,即便想讹人银子,最后不是没讹到嘛,这应该也构不成什么大罪吧?
这想,沈润生和钱翠儿两个,被衙役押送到了县衙。
另一头,李香草和张本两个马不停蹄地往张府赶,却在半道上,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张本正待发作,马车停下,李墨几个连忙下了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