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鬼门关吗?”万籁俱寂的黑暗好像要把一切吞噬,慕曦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偶然传来一丝光亮,慕曦云生怕它消失,忙追了过去,却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甩出把她吸了进去,最后一丝意识也被吞噬,才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她还没死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真是命大。痛,是慕曦云唯一的知觉,遍布全身,连动动指尖都是费力的。一丝光线透过,晃进了她的眼睛,不适的灼热感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等了一会,没有那么刺眼了,慕曦云才有空隙打量了自己所处的房间。
水蓝色的帷幔大概是这屋中唯一象征女子身份的东西,四周的窗户有好几处都破了洞,门也是用木板修补过的,梁柱上的油漆都褪了色,偶有几处,还脱了皮,中间摆放着一张勉强能支撑住的桌子,有一角被不知哪里弄来的书垫着,慕曦云绝对相信,她只要轻轻一推,那桌子便会散碎成板。窗边摆放着女子的梳妆台,没什么物件,铜镜立在中间,一把黑檀梳子应该是这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连女子放首饰的匣子都没有。破旧,是她仅能想到对这房间最美的形容,如果难听点来说,宫中的最下等的奴才住的都比这好百倍千倍,总算胜在干净,应该经常有人洒扫。
慕曦云巡视一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种环境,她绝对有可能被抓被囚禁了。正想着,就听见瓷器打碎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惊恐的看着她,一身淡绿的衣裙。。不,应该是碧绿,那衣服明明是褪了颜色。长发梳成了垂挂鬓,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微微弯着,眼中是氤氲的水气。唇上有几处干裂,皮肤虽白皙却也粗糙。小丫头上前几步,轻唤了一声:“小姐。”
慕曦云愣住。小姐?难道,她被人救了?不可能啊。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的。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慕曦云的声音极具威严,垂帘听政多年,她身上的帝王之气早已深入骨髓,别说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也没有敢与她对视的人,那双眼,太过空灵,太具有穿透性,仿佛能随时洞悉人心。
小丫头一听她问话,委屈的哇哇大哭。
“小姐,奴婢是碧竹啊。呜呜~你终于醒了。呜呜~太好了。呜呜~”碧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吵得慕曦云一阵心烦,低吼道:“闭嘴。”
碧竹愣愣的看着慕曦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小姐这次醒过来,变得好陌生。
“碧竹?”刺客名单上没有的人物,而且,看这丫头单纯的模样不像有心机的人,想到此,慕曦云稍稍放了放心,不被敌人抓住就好,至少,这样就没有人能威胁慕翎衍。
“小姐,你饿了吧。碧竹这就去给你做吃的。”碧竹小心翼翼的问完就要向外走,慕曦云忙叫她站住。
“碧竹,我有话问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就不怪罪你。”慕曦云特意没有用自称,这丫头不知道她的身份是最好,但如果真的是别有目的,那只有。杀。
碧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谨慎。
“碧竹,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你救了我吗?”不问还好,慕曦云这一问,碧竹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扑通跪下心疼的看着慕曦云说道:“小姐,是奴婢没用,奴婢阻止不了大小姐,保护不了小姐,让小姐受欺负,是奴婢的错。”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慕曦云压住满心的疑惑,扶起碧竹。
“什么大小姐?这里到底是哪?”这次换碧竹愣住了,小姐竟然连大小姐都不记得了?“哇~呜呜~小姐被大小姐打傻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停!”慕曦云扶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人。
“碧竹,你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仔细和我说说吧。”她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小姐,你忘了吗?三个月前,你不小心踩到了大小姐的养的花,呜呜~然后。。然后大小姐就让人打小姐,呜呜~她们说。。说小姐死了,奴婢才不信呢。呜呜~小姐都睡了三个月了。”
“。。”所以说,她到底在说什么?慕曦云一句也没听明白,什么大小姐?什么小姐?她上无兄下无妹,只有一个弟弟而已,何况,她也不可能受人欺负啊。
慕曦云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碧竹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却听她突然开口:“把铜镜拿过来。”这不可能,她的确坠下了城楼,绝不可能活着。就算有什么秘法救了她,阿衍也不可能把她扔到这来,还有这小丫头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慕曦云心里突地一下产生了恐慌,希望她想的是错的。
碧竹拿着铜镜站在她眼前,慕曦云闭着眼咬了咬下唇,猛地睁开双眼。
铜镜中,倒映着一张女子的鹅蛋脸,丹凤眼中空灵沉寂,眉如墨画,无黛自成,粉嫩的红唇紧抿。单看这些,绝对是个倾城的美人,可是这白皙的皮肤上偏偏有一道足有一指细长的伤疤固定在左脸上。慕曦云双手死死攥着铜镜,闭眼再睁眼,都是一样的脸,就算她毁了容,也不长这样,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脸。不。。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她。。
借尸还魂?这是慕曦云唯一能找到的合理的解释。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冲击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她就恢复了原状,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碧竹,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你跟我讲讲我的身世,我有什么亲人,朋友,都要说清楚。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问。”碧竹点点头,虽然她不明白小姐到底怎么了,但是只要小姐还活着,她就高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慕曦云都被碧竹按在床上听故事,昏昏欲睡。
终于讲完了,碧竹停下,回头看慕曦云已经睡着了,只能替她把被子盖好就出去了,如果她现在回头,一定能看到她家小姐在她开门的时候睁开的双眼和爽然若失的神情。
碧竹的话在慕曦云脑海里转了个个,被她简单的总结了起来。
她现在身体原来的主人叫玉倾颜,是南昌国丞相玉明禅小妾所生的庶女,在府里不受宠的程度与下人无异。爹爹玉明禅,大哥玉舒玄,二哥玉骁尘,大姐玉倾琬,娘已经去世了,大夫人苏琼,除了玉舒玄常年在外,玉骁尘懒得理她,还有身边的碧竹之外,府里的人几乎都欺负过玉倾颜,或讽刺、或克扣、或打骂。总之,小姐不像小姐,下人不像下人。
慕曦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怎么会有人过的这么憋屈?居然还过了十六年,碰见这么软弱的人,那些下人不欺负你才怪。
玉倾颜?这个名字哪里适合她了?真的不是玉明禅来羞辱她的?慕曦云竟从心底里有些可怜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不过,仅仅只是可怜。她曾经面对的比玉倾颜的可怕百倍,她都熬过来了。玉倾颜死了,只能说怪她自己软弱。不过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生命,不管是借尸还魂,还是什么都好,她都要活下去,用玉倾颜的身份活下去,会比当公主轻松的多,不是吗?
慕曦云。。,不,玉倾颜唇角微挑,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里满是狠厉。
“也许,我们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