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内,朱雀街上有一家十分有名的客栈,名曰悦来。
悦来客栈乃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里面不止有全城最豪华的房间,还有最好吃的饭菜。
赫赫名声在外,悦来客栈每日都是座无虚席。
不过这两天,客栈内却显得十分安静。
听说,悦来客栈被人给包了。
悦来客栈的老板极为傲气,背后东家也是显赫人家,所以很少给什么人面子。
而包下客栈这人,不仅是个有钱人,听说,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此时,这位传闻中的大人物,却坐在客栈内的一张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趴着的女子。
恩,也或许是有表情的,都被他的面具给挡住了。
寂静的房间中,响起萧沉砚僵硬的声音:“方家岗的包子?”
床上,颜轻将脸埋在重重被褥中,声音闷闷的:“恩。”
萧沉砚:“……”
往往都是他拿捏得自己无话可说,这次互换了对象,颜轻觉得十分痛快。
从被褥中抬起头来,颜轻直勾勾看着萧沉砚:“我想吃。”
想吃就买!
萧沉砚很想同样痛快地回答她,但是根据以往三天的经验,面前女子的要求,肯定不会是一屉包子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颜轻略微一顿,又道:“还想喝徐记的豆浆。”
方家岗的包子在渝州城的最南面,而徐记的豆浆在渝州城的最北边。
“还有,想吃酱菜……恩,昨天买的那个就不错。”
昨天的酱菜是去给她买烧饼的时候,顺手从城西带的。
萧沉砚看着颜轻,意图从这女子脸上看出来一点不好意思。
谁知道颜轻脸皮比城墙还厚,见到萧沉砚看自己,还天真无辜地眨了眨眼。
萧将军擅长上阵杀敌,不擅长跟人眉来眼去,一个回合不到,便败下阵来,站起身,认命地往外走。
买就买,反正跑腿的不是他。
房间门外,文枫雅捧着个本子,如临大敌地在外头候着。
见到萧沉砚出来,赶紧上前:“将军……”
萧沉砚冷冷一瞥,打断这副将满怀希冀的深情呼唤。
“方家岗的包子,徐记的豆浆,还有昨天的酱菜……”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是距离却十分坑爹。
这一趟跑下来,估计没有半天根本走不完,所以为了防止文枫雅赶不及,急饿着颜轻,萧沉砚匆匆忙忙又往后厨走。
得先让客栈备下饭菜,那女人身子骨那么柔弱,再饿病了,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眼看萧沉砚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文枫雅表情略显呆滞。
他是将军身边的副将哎喂,负责的是转达军令这种威武霸气的事情好吗?!他真的不是跑堂的小二!不是用来跑腿的啊啊!
而且,他也真的不姓“池”不叫鱼好吗?!将军惹恼了神女,为毛每次都是他遭殃!
同样等候在外面的白浓,看了一眼神色悲壮的文副将,一低头,从门缝中溜进房去了。
而客栈的客房内,颜轻正惬意地躺在床上。
她的烧昨天就退了,人已经好得差不多,刚才那一大串要求,纯粹是说出来难为萧沉砚的。
白浓显然也看明白了,但是萧沉砚到底是一名将军,即使现在是在赋闲中,没有什么职位,那也曾经是做过兵马元帅的人。
自家小姐放着自己不用,却要去支使人家一个大将军一事,让白浓十分不安。
“小姐……您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颜轻爱吃水果,萧沉砚便在入驻之处就购买了许多,放在房中,方便颜轻随时取用。
白浓说话的时候,颜轻正伸手拎起一串绿油油的葡萄,闻言看了白浓一眼,笑嘻嘻道:“怎么着,心疼啦?”
白浓赶紧摇头,十分无奈,也就她家小姐如此不拘小节,竟然将堂堂一位将军拿来跟她一个丫鬟开玩笑。
奉了热茶过去,白浓道:“只是觉得小姐有些过了罢……毕竟萧将军……他……”
白浓的意思,颜轻哪里不懂,她笑了笑,帮着白浓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你是怕他位高权重,我这么折腾,惹恼了他呀?”
白浓点头。
却见颜轻笑得更加无所谓了。
“你也知道他位高权重啊……手底下那么多人,区区几样小菜,还用得着他跑腿么?”
自然是用不着将军亲自去,就是有些人老是倒霉……白浓想起刚才文枫雅那一脸的绝望,道:“可……”
颜轻笑笑,从床边站起来:“你可记得之前他是如何待我的?”
白浓点点头,颜轻生病之前,萧沉砚可没有这么客气,要解手就给她送马桶,连夜赶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正是因为那样,颜轻现在才如此折腾萧沉砚。
“他若是不愿,自然可以拒绝我。”颜轻道:“他是个将军,我不过是虚名的神女,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就像之前,罔顾她的意愿,硬是逼她成为颜清薇,送她入宫,她不是也无可奈何吗?
可他现在没有拒绝,她自然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有人愿挨,那她就得痛痛快快地打,不然对不起自己。
不过……颜轻看了白浓一眼,却见自己这小丫头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烦恼。
萧沉砚喜欢吩咐文枫雅跑腿一事她了然于心,白浓平日也不是多说话的性子,今日如此提起,恐怕不是心疼将军,是心疼将军身边的副手了。
略微感慨了一下女大不中留,颜轻贼兮兮地笑了:“诶,我也觉得老让文副将跑腿有点过意不去。”
白浓抬头,有些惊喜:“小姐准备不……”
话未说完,就听到颜轻道:“下次咱们想办法让萧沉砚自己来吧!”
“折腾了……”后半句卡在白浓喉咙里,看着兴致勃勃的颜轻,愣是没说出来。
白浓心道:小姐,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把自己作进去。
奈何有一天距离今天十分遥远,颜轻毫不知情,也浑不在意。
她正在作死的大路上狂奔,并且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