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蒙环顾四周。
整个大殿以冷白色为主色调。白色的镂空雕花门窗,白色的水晶珠帘,粉雕玉砌般。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座气势恢宏的水晶宫内,处处玲珑剔透,仙气自来。
盏盏红亮的灯火为这惨白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暖意。即便如此,方蒙还是觉得大殿内寒气逼人。
而比这月华殿更冷的,是宫主聂云真凌厉的眼神,“月白,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回宫主,属下还未完成任务。”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回宫主,他们是属下在路途中结识的好友。如今他们被仇家追杀,属下不能见死不救。”秋月白义正言辞。
“混账!你拿戒律当儿戏吗?”聂云真怒挥衣袖,秋月白被她的内力震伤,竟吐出殷红的血来。
方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却没敢发出声音。心里偷偷琢磨,这个青衣女子,虽是绝色难求,但性格却如此残暴。哎,可怜的小月姐姐,如花似玉的。栽在了她手底下,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月白,月白,你没事吧。”南风澈显然很紧张她,因为他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南风澈将秋月白拥入了自己宽阔的胸膛。
“我,我没事。”秋月白弱弱地说。此时此刻,依偎在南风澈怀里的她是多么的幸福,她甚至奢侈的幻想,就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该多好。
莞颜春则被宫主的盛怒给吓坏了,她紧闭双眼,惴惴不安的揣测着自己的命运。
聂云真早已听出了秋月白对南风澈的一往情深。她的眼皮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眼睛下方,形成好看的阴影。微翘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屑,“还有颜春啊,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属下明白!”秋月白和莞颜春异口同声地回答。
“铃儿,送她们到她们该去的地方。”聂云真依然慵懒的躺在长椅上。
“是!”铃儿乖巧的答道。
方蒙这时才注意到聂云真身边还站着一位美丽女子。蓝铃儿乃是聂云真的蓝灵雀所化。她身形娇小,一副永远十五六岁青春少女的红润脸庞在浅浅的嫩绿色纱衣的衬托下,更加柔美可爱。
这里真是美女如云,看来我艳福不浅啊。方蒙心中窃喜。
“这位姑娘,在下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有何等神通。但你不觉得对两位姑娘施以重刑太残忍了吗?”南风车清澈如水的声音在月华殿内回荡。
“哦?”聂云真反而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
南风澈继续说道,“月白没有错,她不能因为我而受到牵连。她的惩罚,我来替她承受。”
“好啊,那我就只有成全你们了,你们两个一起受嗜血鞭之刑吧。”
“不,不要啊,宫主。都是月白的错,跟南风公子无关,是月白藐视戒律擅自将他带到这里,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秋月白极力辩解。
“不必啰嗦,既然他愿意承受,就让他代你受一半的惩罚吧。”聂云真丝毫不近人情,“铃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宫主。
月华殿外,血红的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秋月白本就受了内伤,身子自然吃不消。但她却固执的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鞭子不停的飞舞着,秋月白就像一朵摇摇欲坠的纤弱花朵,任由嗜血鞭控制。
莞颜春则相反,她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方蒙不忍心看如此血腥的场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拓的拳头越攥越紧,他再也不能忍受了,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秋月白受此折磨而无动于衷。他要去替她承受!
忽然,南风澈冲过去抱住了秋月白,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
秋月白的心“咯噔”一下。
“你是凡人之躯,哪里承受得住这嗜血鞭之刑,快走啊!”秋月白几乎声嘶力竭。
南风澈不说话,却抱她更紧。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因剧痛而震颤。
沈拓失神地看着这一切。
“够了!停下!”聂云真大喝一声,嗜血鞭停止了舞动。
“谢宫主!”秋月白,莞颜春齐声答道。
“你们几个人,既然到了极北寒洲,就要遵守这里的戒律。”聂云真神情茫然。
不知为什么,方蒙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种不可名状的忧伤,浓得化不开。
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翳,跨越了时空的界限,亘古不变。
“宫主,您的意思是,他们可以留在这里了?”秋月白感激的望着聂云真,又转身欣慰地对南风澈笑笑。
南风澈满眼疼惜。
“谢宫主!”方蒙也学着秋月白和莞颜春的样子大声答道。
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当年那些动听的密语甜言,那些温柔至极的情话。翻江倒海的在聂云真脑海里涌现。那么美好,那么遥不可及。又好像都是这张嘴发出的声音。
聂云真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回宫主,我叫方蒙。”
“哦,这样啊。”聂云真冷笑道。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聂云真一直在碎碎念,“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宫主,您说什么?”方蒙挑挑眉。
没什么,铃儿,带他们到碧霄阁住下吧。
是!
这个宫主其实也没有多坏嘛。方蒙心想。
秋月白把南风澈扶到房间内,他竟昏睡了过去。
恍惚间,一滴亮晶晶的泪珠儿滴在了他俊美的脸颊上。
秋月白慢慢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上了那滴泪珠。就像害怕惊醒一个熟睡的婴孩。
有那么一秒,她会产生一种错觉,她觉得他也是爱她的。
秋月白走出房间,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夜色如水,皎月照人。她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满天繁星,望不到尽头。忧伤,欢喜,担心,纠结,各种心情滋味却又差了一层。
无意间,她看到了放在房门前的一瓶雨花露。
秋月白笑了,宫主还是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