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流火城之主名为朝天阙,已臻修仙第五境界金丹。统帅流火十城,威名赫赫。”
叶笙吃了一惊:
“郡主是金丹期的高手?这怎么可能?”
东南大陆禁止修真者干涉尘世,几乎是修真者人人知晓的铁律,叶一秋与雪天心曾经也说起过。朝天阙以金丹修为。却身为流火郡之郡主。这岂不是大大违背了修行中人的禁律?
“朝天阙掌控流火郡近百年,容颜虽老,手段却是越发狠辣,丝毫不见颓势。惹得四大家族花尽百年积蓄,请了九阴宗两个金丹期的杀手出手,这才试出他的水准,朝天阙一朝被识破身份,忧心被灵墟巡游天宫追杀,便狗急跳墙,想了个蠢办法。”
“四大家族,九阴宗,通天驿?”
“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陆掌柜与我说清楚。”
叶笙一路走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无论是能御使血蛇的蒙面人,还是东梁白的身份,亦或是空气中浮动的那些不安之气,叶笙总会心怀疑惑,这灵气匮乏的东南大陆,到底潜藏着多少不问人知的秘密?
陆六六皱了皱眉头,虽然承诺要为他解答疑惑,但也有些头痛这个一讲三不知的小子。
“通天驿,意为通晓天意。何为天。天为灵墟。灵墟巡游天宫坐镇八方,麾下金丹,元婴修士层出不穷。下设通天千驿,分管四大陆。若是知晓了这流火城的事态,朝天阙积累百年才打下的钢铁江山便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于是,狗急跳墙的朝天阙起了杀心。”
话音未落,叶笙已经能听到店外沉重的马蹄之声,心下一惊。
陆六六蓝绿色的双眼忽的一滞,有些愠怒的说道:
“这展霆,真是越来越嚣张。竟带兵马来这青石大道。”
能以双眼横跨十数丈通晓外门之事,这陆掌柜也并非是寻常之人啊。马蹄声渐弱,叶笙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
“朝天阙所为,和通天驿有关?”
“既为金丹修士,又控制流火城百年,囊中之丰,足以他聘请多位金丹修士出手,于是他便联合了九阴宗十多人,一齐攻下了流火城中的通天驿,那一战。只打的天昏地暗,内城外城,数百里城墙坍塌。至今难以修复。整个流火城战死四万军士,连带着死了近七万居民。惨状可想而知。”
“九阴宗?方才陆掌柜不是说,他们派人刺杀过朝天阙吗,为何这番还能联手?”
叶笙追问道。
陆六六嘿然一笑:
“这九阴宗乃东南第一魔门。外派弟子近万人,虽良莠不齐,但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除了自己门中弟子,碰上谁也是只看钱的。朝天阙财力丰厚,自然也能请得动他们。”
叶笙点了点头,也没有了兴趣。这九阴宗名字暗合周易之数,却行的是见不得人的之事,倒是令人意想不到。但十数个金丹修为之人合力,通天驿的结局他已经大概猜测到了些许。
“通天驿被灭了?”
陆六六点了点头。有些怀念的说道:
“凝丹百年的管平潮,独战十二个金丹修士。从内城一路打到海外。不仅斩杀七个九阴宗修士,更以碎丹一击。与朝天阙拼了个同归于尽。”
“管平潮。”叶笙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是否就是他要送信的那个管老板?四百多年前的金丹修士,为何会与路边小摊的茶馆掌柜有联系?还是说,因为他们都是巡游天宫之人?
限于当初叶一秋发下的血誓,叶笙必须要将这件事办妥。如今管平潮身死,他的任务又要如何完成?如此一想,便觉得脑仁发涨。
陆六六饮了口茶,意犹未尽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叶公子,流火已无通天驿。”
叶笙却是不信:
“陆掌柜,管平潮已经是金丹修士,恐怕他一朝身死,寄,巡游天宫发现了他的寄灵牌碎裂,便会从灵墟杀下来吧?”
“呦,寄灵牌你倒是知道、”
陆六六十分诧异说道:
“管平潮身死当天,流火城便降临了十位元婴修士,将事情调查了个清楚,流火城战火未停,连战三月。九阴宗埋在流火城的势力全数被连根拔起,就连凡人也杀了三十几万。呵,那个惨啊,只要是有些关系的都杀的干干净净,更别提朝天阙的子子孙孙,数百人被抽了魂练丹,当时在流火城也是出了名的。”
“巡游天宫专门不是监察四方为非作歹之人的吗,怎么会下如此狠手?”
陆六六不屑一笑:
“先不说巡游天宫是不是真如你说的这般大义,又有谁告诉你下来的人是巡游天宫?”
叶笙一时哑然,管平潮是巡游天宫的,这下来的人不是巡游天宫又是谁?
“这巡游天宫我一时间给你说不太清楚,毕竟灵墟上发生的事离我们太遥远。总之这巡游天宫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更像是灵墟上的各宗门抽调出的精英弟子组成。他们高高在上,俯览人间。管平潮是是什么身份,我也无从得知,只知道当初那个领头的元婴修士杀了数十万人仍然心中不平。四大家族之中一人曾经冒死阻拦,毕竟这流火城之人中,几乎人人都所联系。这么个杀法,实在为一桩人祸。元婴修士一怒之下,不仅将劝阻之人毙于掌下,还放言。若不是他忌惮自己罪孽加身,非要将整个流火城化为废墟。只是遭此人大义阻拦,他也意兴珊阑。放了名号,便去追杀九阴宗其他主城的分部。偌大的九阴宗也因此分崩离析,时至今日,已经四百余年。还未恢复元气。”
“只为管平潮一人,便诛杀数十万人。这元婴修士还真是无道。”
叶笙说道,浑然未觉自己听起来十分话语狂妄,竟如此评价一位已经结婴的六境修士。
陆六六却是眼神一闪,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你如今不过凝气,又怎能理会元婴修士的滔天怒火?”
叶笙笑了一声,却毫不示弱。
“元婴又如何?修士也是人。他一己之怒,牵连整个流火城。再说那劝阻之人,虽是修为不如他,被一掌打杀,可道理却是对的,反倒是这灵墟来人,真是枉修道法。”
话音一转,叶笙也不想给他人留下自己狂妄的印象。只是问道:
“既然灵墟来人,通天驿想必也已经重建,现在又在何处?”
陆六六听得他之前所叙,竟是久久为言,仿佛在思量指什么。此刻却是回道:
“流火城遭此一劫,却是断了与灵墟的联系。通天驿重建之事更是无从谈起。数百年来,流火再无通天驿。”
叶笙暗道要糟,通天驿不存,管平潮不存。这可如何是好?
“陆掌柜,你可知灵墟山为何不派人再建通天驿?”
陆六六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这件事还未有定论,只是其他郡都的通天驿还在,我倒也也听过些关于此事的消息。当年降临的元婴之首,据说是灵墟山城千星宗的弟子,他有恃无恐杀了数十万凡人,回山之后巡游天宫便要责罚与他,却与千星宗闹得极不愉快。说来恐怕与这件事有关吧。”
“千星宗?这元婴犯下过错,又与通天驿不重建有什么干系?”
叶笙大惑不解。
“叶公子就有所不知了。东南三十六郡,郡郡建立通天驿,你可知为何?”
“这,我还真是不知。”
叶笙摇了摇头。
“一郡之首,手握十数城之资源,头上却还有这通天驿管束。千百年来,灵墟便是如此收缴着东南大陆的各种资源,以此供养灵墟。若我所料不差,相必是巡游天宫和他背后的家族,门派闹得不愉快,以至于巡游天宫不愿再建通天驿,为他们输送利益,而那家族犯错在先不愿处置元婴期的那人,却又不能直接背过巡游天宫,直接派人下来收取。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相比凡人中的那些勾心斗角,也没什么区别了。”
陆六六叹了口气,见夏阡花已经装好行囊,此刻也是不欲多言。
“叶公子,这答案你可满意?”
叶笙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眼下这管老板一事无法解决,他有些焦躁父亲的血誓。
“陆掌柜,我还有一事相求,若是可解,无论多少灵石,也只管陆掌柜开口。”
叶笙狠了狠心,将夏阡花包好的灵石推在面前,冷静的说道。
陆六六却并未看那堆灵石,只是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我有一样东西,要交予通天驿的管老板,我们两方曾缔结契约,一方发誓要。。”
正在此时,远隔万里之遥的叶一秋正在竹海寺后山散步,却忽觉掌中剧痛!
“坏了,笙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手掌暴起一阵血光。翻转过来一看,左手已经血流如织,一个契字浸透皮肉,几乎动弹不得!
雪天心急忙扶着他站稳,两人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叶笙隐约感觉到心脏一抽,正在奇怪。
陆六六忽从袖口召出一面水镜,飞至叶笙头顶。
叶笙那种心脏抽搐的感觉这才停滞,正要开口,却听得陆六六急声说道。
“且莫言语,眼下你已经触动了血契,此刻缔结血印之人,已经开始反噬。”
叶笙心生不妙,这才猛然想起契约中所言:
“保守秘密…否则便。。”这可要如何是好?叶笙眼中泛起一丝后悔,此刻正是一脸纠结。
“你不必与我分说契约的内容,只需对我讲述时何等契约。我这面镜子可以暂时压制住契约反噬,你只要不再触动,便还有机会挽回。”
“十二条血线交织,三角,两方。陆掌柜,缔结血契之人乃我至亲,恳请你务必帮手。”
头顶的水镜的剧烈颤抖,叶笙语气越发焦急起来。
陆六六沉默不语,却是从袖口倒出数十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或长或短,或圆或方。开始急速翻找起来。
盘坐在蒲团之上的叶一秋睁开了双眼,一脸疑惑,雪天心抓起他粗糙的手掌,忽然松了口气。
“是旋照镜的白光,想必笙儿已经开始想办法了。”
叶一秋呸了一口说道:
“这狗屁春秋老板,当初我就怀疑他,那么多誓约不结,非要结鬼煞契。笙儿应该已经到了流火城,肯定出了大问题,他才会强行违背契约。也不知道他眼下情况如何。”
雪天心沉思片刻,安慰道:
“能强行压制鬼煞契,至少也要修仙三境的修为,既然施加援手,想必笙儿在流火城应该有了些别的遭遇,你先操心好自己,切莫动气。”
远在流火城中的叶笙眼看着陆六六翻找着石块,自己却毫无办法。正是心急如焚满脸的焦急。
“十二条血线,三角,两方。找到了!”
陆六六双眼一凝,急促说道:
“这是血契中最狠辣的鬼煞契,当初缔结之时,空气中可有光芒?”
叶笙急忙摇了摇头。陆六六稍稍松了一口气,脸色却依然凝重:
“没有灵气交织,鬼煞契的威力少了九成。只是这一成之力,便极难消去。这鬼煞契是以天地间神鬼为证发下的誓言,最为阴森恐怖。只有天石之力才可以断契绝情。我没有天石,只有这旋照镜可以接引起神鬼之光,却无法收容鬼煞之力。必须以人为容器,方可解除血契。”
叶笙毫不犹豫的说道:
“陆掌柜,若是能将鬼煞之引入我体,那才是最好不过。你切莫犹豫。”
陆六六面色难看说道:
“以你目前的修为,若是承受了鬼煞反噬之力。时时刻刻,俱觉有鬼神在侧窥探。不仅修行受阻,且茶饭不思,难以入睡。时时刻刻,仿佛火焚。即使我有把握通过你吸取那人身上的血契,却无法保证会将血契收容在在你身体哪个地方。若是在脸上。你这俊俏的脸,可就毁的彻彻底底了。非要日后用天石吸出才可。你想清楚了吗?”
叶笙一脸平淡:
“既为人子,又怎可眼看父亲遭难?我意已决,还请陆掌柜动手。”
陆六六站起身来,眼眶中隐有光芒泛出,夏阡花已经哭做泪人。更不用分说。
再为屋门添上两道封印,陆六六双掌一合,结太乙真煞令
。
旋照镜猛地血光大作,整间屋中冷不丁飘起了一阵寒风…。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