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出匣,旋斩一匝,一道满月形的虹光刀气贴地掠过,剃下了大地的如霞秀发。山坡上的落霞草齐整整地倒成一片,华旗文收刀归匣,将落霞草捆扎好后搬上停在一边的马车。车旗上的酒坛图案下印有“凌云”二字,马车边上一个俊朗的青年在弹弦而歌。
“红日西沉,余晖燃云,霞落人间,化凡为仙,……,泠月一出虹霞散,百年酿得烈酒川,……”
唱歌的青年是河桥镇上凌云酒肆的老板曲凌云,有着一手精湛的酿酒绝活,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却已是名满天荒的酿酒大师了,他的独门佳酿“野草凌云”有着一滴酒水一滴金的美誉。曲凌云和铁云堂两兄弟是挚交好友,曾经送给他们一坛十年陈酿,就是被华旗文他们在甜面浆岛上喝得点滴不剩的那坛。
曲凌云性情古怪,他的“野草凌云”只卖给那些合他脾性的人,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财神转世,他也一样不买账。华旗文以铁云堂友人的身份去买酒时,曲凌云提出了一个卖酒给他的条件:替他收割一车落霞草。
装完车后,华旗文满怀期待地问道:“曲老板,现在可以卖酒给我了吧?”
“可以!下第一场雪时去我店里取吧,我会给你留上一坛的。”
“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个时候?”
“因为到那个时候酒才能酿好!”
“要这么久!”华旗文很失望,他肚里的馋虫更失望。
“老弟,你不会以为光靠这些野草的种子能酿出酒吧?要等到丰收节过后,有了真正的原料燕稞麦才行。虽然成就了一种佳酿,但草籽就是草籽,永远只能是配料!”
天荒土地贫瘠,粮食珍贵,落霞草的草籽虽然能食用,却有很重的苦味,酿酒时加入草籽原为不得已之举,不想酿出来的酒竟有种独特的风味,闻名遐迩的落霞酒由此诞生。
“那就么说定了,酿好之后一定记得给我留上一坛!”
“我虽然常说醉话,却从不说假话,说给你留着就给你留着!你一天不取就给你留一天,你一年不取就给你留一年!”此时的两人都没想到,曲凌云这句话会一语成谶,那坛酒真的在酒窖中等了好久,好久。
假期过得飞快,学生们陆续回到了学校,佘翩叶开始为学费发愁,“大善人”布朗迪再次成了他的救星。布朗迪回到学院时带回来一只奇异的珍兽,它有着狮身鹰首、暗金色的翅膀、黑色的利爪和铁喙,还有一对烈焰宝石般的眼睛。
“前半身是鹰,后半身是狮,这是《奇物志》中记载的天空异兽——狮鹫?”布朗迪带回的珍兽模样确实符合书中所描述的狮鹫,但是华旗文横看竖看,总觉得有些怪异。
布朗迪点点头,说道:“是我的家人托一位商人朋友带给我的,已经在他那里寄养有一段时间了。”
“这些不重要,不是,我说的可是狮鹫!不是应该很吓人、很庞大的吗?我记得你说过还曾经给你留下过心理阴影。”
“没错!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有点后怕。”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是长着翅膀的猫咪?还是长了肉球和尾巴的猫头鹰?”华旗文指着布朗迪肩上的“珍”兽问道,“你可别告诉我就是这个小东西把你吓得不轻!”
这只袖珍版狮鹫只有家猫那么大,还长了一张猫头鹰的笑脸,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目光犀利的眼睛,实在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佘翩叶插嘴道:“笨啊你,它看起来小是因为还没长大嘛。”
“实际上,她已经长了几十年了,一直就这么大。她是我家那头老狮鹫的孩子,是个侏儒。”
小狮鹫听了主人的话,眼神中居然露出伤感无奈的神色,还凄切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叫小吽,是我们家族的信使。虽然身材娇小,却很有灵性,比那些大家伙聪明多了。论起飞行的本领,也不会输给那些大个子。”布朗迪轻轻地抚摸着小狮鹫的脑袋安慰着她。
华旗文啧啧称奇道:“这可真新鲜,狮鹫里面居然也有侏儒!狮鹫可是凶兽唉,长得这么可爱,她还怎么凶啊?”
“听说布朗迪有一只袖珍宠物唉。”
“我看见了,真的好可爱啊!”
“真的吗?我也好想养一只。”
小狮鹫很快就俘虏了女生们的爱心,一个个眨着星星眼想把她抱在怀里,这让很多男生羡慕不已、恨不得取而代之。
华旗文打开宿舍衣柜,从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袱,自从来到秘术学院后他一直没有打开过它。解开层层包裹的锦缎,一本金棕色的硬皮书出现在华旗文面前。一对由利刃状的羽毛组成的翅膀图案占据了几乎整个封面,封面的底部有一段用和泠月刀上的铭文相同的文字手写的字迹:把光影织成书页,送给我最亲爱的儿子。
华旗文神情复杂地用手摩挲着封面上的翅膀,中间两根对称的羽毛并不是图案,而是嵌在封皮上的羽毛笔,一根明灿似金,另一根漆黑如墨。
书页的材质非纸非绫,而是一种韧如金箔、柔如绸缎的奇异纱状物质。书页的正面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反面却像髹了一层黑漆,真真就像封面所写的那样:由光影织成的书页。
这本光影之书是华旗文最为珍视的东西,他一直深信这本书是连接自己过去的重要纽带。书中只有寥寥数页带有文字和图案,其余的全是一片空白。其中一张的影面上画着一个发光的巨神像,那是秘术师传说中的创世神灵——晟若。还有几张的正反面都有图案和文字,那是枪械各部分零件的设计图。
也许是受抚养他长大的清水婆婆的影响,从小就接触鸟枪土铳的华旗文对枪械情有独钟。他的师父和琁曾经答应为他制作一对秘法短铳,只可惜老人家还未完成就过世了。光影之书的最后几页有一个神奇的能力:它们可以将物体图像化后保存在书中。华旗文把手伸向其中一张书页,书页像湖面一样“淹没”了他的手腕。
华旗文把手收了回来,手里多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透镜,这两个透镜就是秘法铳的核心,也是和琁师父唯一制作完成的零件。每个透镜实际上都是由几个水晶片完美组合而成的,每个水晶片上都有着用雾银细丝构建成的微型纹阵。
除了核心外的其它零件都是半完成状态,在见识了燕磊的制器技艺之后,华旗文确信这位爱黑脸的师兄能帮助自己完成秘法铳。
华旗文带着秘法铳的所有部件和一份详尽的设计图找到了燕磊,一听华旗文又让他帮着做东西,燕磊的脸马上黑了下来。
“你这家伙是不是觉得我很闲啊?我马上要毕业了,我要准备考试,还得考虑以后的出路,我都忙得都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了,你还来给我添乱!”
“你还得忙着跟师姐谈情说爱,你确实很忙。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看了这个你还会拒绝吗?”华旗文拿出了秘法铳的设计图和水晶核心。
燕磊惊得嘴巴能塞个鸡蛋,连舌头都变得不利索了,磕巴着说道:“这……这,这是……是流明水晶!”
对秘术师来说,流明水晶的价值不亚于诺铁,对于光属性术士来说更是最梦寐以求的珍宝。这种珍稀的秘法材料纯净无比,被称为“呼吸着光的水晶”。
燕磊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瑰宝?”
“这是我师父的遗物。”
燕磊接过设计图纸,马上就被吸引住了,激动得自言自语。
“这是组合纹阵,这两个组合能够让元力实体化,这两个能够组合成双向传送门,这个咒印标记……,天哪,这太让人钦佩了!”
华旗文会心一笑,看燕磊一脸的狂热之色,现在自己要是说一句“不干拉倒,我找别人去”,他的脸铁定能黑成锅底。
“师兄,什么时候能完成啊?”
“放心,毕业前我一定能完成!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燕磊兴奋得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一会两眼放光地盯着设计图,一会拿起水晶核心赞不绝口,完全忘记了华旗文的存在。轻松地搞定了燕磊,华旗文志得意满地吹着口哨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