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了那些怪物后,似乎所有的情况都转向好的一面。道路虽然曲折,但不是很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们所经过的通道顶部以及两边都安装着一些散发出蓝色微光的条形灯。
“第一戒备区,关闭舱门,准备消毒。”那是领队的声音。
此刻,我才发觉,我们整队人已经置身于一条封闭过道之中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带着刺鼻气味的雾状消毒水从天而降。
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是一种煎熬,这感觉就像入住新牢房前的犯人必先被高压水枪浇个通透一样。
“愿这圣洁的水净化我们,让我们洗心革面,并赐予所有的罪人新生······”
队伍中,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祈祷。这不会是那些科学家,也不会是那些唯命是从的士兵?我宁愿相信这低语声是萨曼莎发出的,可我心里清楚得很,她留在科特,留在那座如今连痛都感觉不到的城市······
舱门打开了。没了祷告声,也没有命令。队伍缓缓地向前挪动,继续向着我未知的前方。
我闭上眼睛,用耳朵感受周围的一切。
·······
·······
“等等。”有人在喊。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白袍正和领队嘀咕着什么。
众人原地驻足,而他却独自走到队伍前,俯下身,似乎在过道上寻找着什么。
约摸过了十多秒,墙角边有什么东西闪了闪。领队走了过去,打开头盔上的射灯,意在帮白袍照明。灯光下,绿色的字样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倒“V“型标志,而白袍呢,则对着“V“型标志敲了敲。
“队长,把你的枪刺给我。”他抬头,说到。
领队拔出枪刺,递给白袍。白袍用刺尖往墙上划着,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像是要触碰到雷线一般。
“咔!吱~”
一连串微乎其微的声响后,标志边一道隐藏着的小门被白袍撬开。
“很好。”他放下枪刺,用手往小门里掏去。
过了几秒,白袍从门里掏出一根电线,并仔细看了看连接端。那根线的长度并不够,而白袍却不像杰克这般有洁癖,他像一只四足动物一样,再次压低,直至伏到地上。“哦,看起来好了。”他叨了一声,然后顺利地将那根线插到了自己面具上的一个小孔之中。
“咔哒。”是一种锁扣弹开的声响。小门边的墙上弹出几个抽屉。
两名士兵上前,取下抽屉。
灯光下,我看到抽屉中,有些黑色的、好像带着粘性的水要漏出来。
什么?!这玩意看着像那些变异生物身上的黑水!
“小心!”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大叫了一声。
“全体警戒!哨位!做你该做的事!”领队白甲士兵当即做出了反应。
紧张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开,学者们纷纷被士兵压低蹲下。带有扫描设备的士兵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圆球。他将那两个圆球抛向空中,两个圆球发出“嗡嗡”的响声,一前一后,分别朝通道的两个方向飞去。
一些士兵端着枪,散开到两边,他们倚在墙角边,用枪瞄准队伍的前后。而我却死盯着几只抽屉,生怕有什么东西瞬间钻出来。
然而,我的判断失误了。过了许久,那“水”仍是死的。
两个圆球飞了回来。抛球的士兵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可队伍里不论士兵或是非武装人员,都着实为了这句“小心”惊慌了好一阵。
“怎么回事?!”领队质问到。
通道中静悄悄的,没有人敢答话。当然,引发惊慌的罪魁祸首——我,自然也不敢有这个例外。我知道,这已经算是不小的麻烦了。
“没事了。”
白袍已经起身,他轻轻地说着。他没有把问题指向谁,也没有解释什么。
领队见白袍发话,也不发作,或许是碍于某些制约的关系。几秒后,他谨慎地又让人检视了一番,最后才命令手下收起枪,同士兵们一起,站到一边去。
从一定程度上说,是白袍替我解了围,还有身边抬着担架的两位恩人,不然,我可有得受了。此时的我真心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放松的一刻,抽屉中的黑水竟然“活”了,它们的流动十分迅速,没等我喊出声,那些黑水竟一滴不剩神奇地倒流回柜子里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次,我没有喊,只是把目光移向那些带枪的士兵,希望他们能做出些动作。可他们谁都没动,连离柜子最近的两个士兵也没有动。
正当我觉得危险临近之时,耳边传来前面白袍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但我却能听清每一个字。“这可不是普通的液体,它们是感磁化学制剂,磁流体的衍生产品,在这儿,我们用它做密封剂。”
再看士兵们,他们从已经干净的抽屉中取出一些包好的真空袋,撕开袋子后,里面竟是一些弹药。同时,士兵们似乎十分大方,他们留下弹药,将其它袋子分发给学者们。当旁边的人收到袋子,打开之后,我才意识到,那柜子只是用于储藏弹药与压缩食品的。
白袍拿了几瓶水,走过来,将水递给我们。
我接过水,并没有喝。强烈的猜疑心激发出连串的问题。白袍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喝这水?他们嫌摘掉面具喝水过于麻烦?还是他们压根就不想摘掉面具,他们是不是害怕与空气接触什么的?那空气中到底有什么?病毒?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对。这里设备齐全,补给、通风、防化,一切都是备好的。既然有这种完全的准备,那他们还顾忌什么。还有一点更显蹊跷。这里号称军事要塞,可仔细观察,这里却没有罪案控制中心里的防敌设计,通道都很宽敞,只是路难走了一些。难道它是一个安全的、无人知晓的秘密基地?
领队和白袍的目的十分明确,他们短暂调整了队伍,按照原先的顺序,即刻启程。我讨厌这种身不由已的窘境,但又没有办法,只得用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出于对他们的提防,趁没人注意,我把白袍给我的那瓶水悄悄地放在身下。
······
队伍行至一个分叉口,担任护送的白甲士兵们停了下来。白袍走上前,礼貌地和白甲领队握了手。白甲领队握完手,退后一步,还了个军礼。他们没说什么,似乎各有各的任务。在他们身后,学者队伍和军人们自觉地分成两队,大家没有拘礼,应该是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两位抬我的士兵将我的担架放下,杰克和安娜则过来接手。期间,我看到斯泰芬被看护们带走了。杰克刚想说点什么,白袍忽的走在他的前面,挡住了我们。
“我的名字叫尤金·朗格。你们不需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什么称谓,亲切地叫我尤金就可以了。”
“我是医生。先生,我请求让我和我受伤的朋友待在一起。”杰克有点心急。
白袍不紧不慢地挪开位置。可当他让开身,士兵、看护,还有斯泰芬,他们整队人都消失了。
“放心吧。这里有很好的医疗团队,设备也十分完善···可是······”白袍顿了顿,“等等,我想我们还缺少什么。”
白袍低下头,像在地上寻找什么。
他该不会又在地上找出什么暗格吧?一路走来,我们被这个基地和这家伙搞得莫名其妙的。
不一会儿,他带着一种欢愉的语气叫了起来。
“啊。我找到了,这儿有‘信任’两个字。所以,你们可以完全相信我。”
地上显然没有那两个字,白袍却很实在的想亲近我们。可我对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却没什么亲切的感觉。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加上还有个想套近乎,却藏在冰冷面具背后说话的家伙。
烦人的猜想让我心中厌腻,我觉得我现在懒得分析什么人性,反正我在这世上也不算不上什么主角,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管自个儿苟活着便好。
等等?我突然想到自己活着的价值,一种在白袍这伙人眼中的价值。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思考。我们的存在价值是什么?难道我们身上有些什么?抗体?免疫原质?对了,这伙人是科学家。难道我们会成为这些人的活体研究对象吗?
“伙计。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白袍再次开了口,并且是对着我说的。
这令我纳闷极了。眼前的白袍好像是一条蛔虫,一条我藏于我腹中的蛔虫,他好像知道我对他的顾忌。或许我的这副尊容出卖了我,小眼睛、高颧骨、尖下巴,有了这种长相的,本来就该是个不省心的家伙;要么就是他懂得一些读心术什么的,还是,我有许多动作暴露了我自己?
难不成,刚刚我藏水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
我太大意了。在这个未知的地方,在这伙高深莫测的人面前,我应该多提防一些。唉,有个面具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也猜不透我,我也看不透他。
杰克并没有多虑,他选择了信任,安娜也是,他两一起抬着我,加入到新队伍中。
正当我心生郁闷,准备唠叨这两人是不是被那些白色“机器人”传染了,而那位“亲切”的尤金则走到队伍最前,冲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发。
就这样,我们又出发了。带着我的种种怨念,我们经过一道又一道的电控防爆闸门,它们发出“隆隆”的声响,升起后又关闭,它们用它们重复的方式将这一切融合在一起,而我们则重复着经过它们,机械的人群、机械的门,好似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么机械地运作着······
此时,这地下基地正在向我透露着一种气息,它好似一个迷宫,连我这个在担架上躺着的人都略感晕眩。我暗自抱怨着,并抛弃了之前的想法:这基地的建造者还是有挺有智慧的,他们把这里打造成这样,若是真有敌人入侵,进了这里,估计没放一枪一弹,迟早也会转死在这里。
突然,前面的尤金喊了一句,“好了。你们的新家到了。”
墙边,一扇一米多宽的电门“噗噗”开启。学者们留在外面,白袍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们走进房间里。
随着灯光亮起,一个四人间呈现在我面前。
“房间里有洗浴室,里面有热水供应,衣橱里有几套带智能松紧的衣服。到了晚餐时候,对着衣领呼叫一声,它会替你们指引方向。另外,那位大块头朋友我会替你们照顾,放心吧。”白袍说完后,转身走出房间去。
“如果衣领不能发声,那就是电池没电了。穿着衣服在外头跑上两圈就可以了,自充电的。”电动门缓缓地合上,外头传来白袍说话的余音。
房间里,杰克用毛巾沾了热水,替我洗个了脸。期间,安娜也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她换了身白色衣服,可她一句话没说,降下睡眠舱,休息了。
灯熄了,床上的我难以入眠。
我没有像安娜一样,将睡眠舱降下,杰克也没有。我睁着眼睛,双眼望着天花板,对杰克说:“在离开科特时,登机前,我们浑浑噩噩地答应了那个叫尤金的人。一切都听他的。万一这个尤金的要求很过分,比如说,让我们为他去死,那该怎么办?又或者说,这个承诺根本就不算数,是他乘人之危,我们根本不需要遵守。”
“可他毕竟救了我们。”杰克说。
“他的关系不如我们。说不准,他也是一个危险的陌生人呢?”我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要杀我们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带上我们,他直接把我们扔在雪地里就行了。”杰克说到。
“也就是这个原因!万一他们需要一些像我们一样的试验品呢?你、我,我们四个全都得当他们的小白鼠!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该死的城市逃出来,我得活着······”我停不下来,科特医院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不得不把心中压抑不住的想法说出来。
“我相信他们。”
看杰克的表情,他似乎铁了心,要与我争辩到底。
“萨曼莎相信的上帝都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相信?”我也是分毫不让。
“世界上根本没有上帝。你没有信念,更别提科学观。”
杰克的话像是在讥讽我,这让我说不出话来。
的确,我得思考,我的信念是什么?自私地活着?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渐渐变得陌生,我又该做些什么?
“睡吧,我不想和你争辩。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和他们也不一样。”杰克的语速很慢。随后,他背过身,降下睡眠舱。
这是我第二次与杰克冲突。或许我不该提到萨曼莎,她离开后,杰克就一直压抑着,如今,我挑了个头,杰克自然会拿我来顶替萨曼莎“沙包”的位置。又或许,他是因为雪地中我对他的怀疑仍有记恨?
“管制区不配拥有学校······”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电视中那些傲慢的政客,这伙家伙蛮横、霸道,穷人们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尊严,他们也不屑来自管制区里的一切言论,任凭大多数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在管制区里等死。
的确,我与杰克不一样。杰克是安全区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信任刘易斯中尉,以及信任现在这个尤金的原因。因为,他也是那伙安全区“贵族”中的一个,很自然的,他也会瞧不起我这种卑贱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同时,无数的自卑、厌恶、失落感也在我心里作祟着······
房间里很静。我知道杰克还醒着。不知道安娜听到我们的争吵声没有,或者,我应该为我的行为向他们道个歉。我的脸上很烫,好在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们根本看不见彼此。我不知道外面是否安全,外面的黑暗总令人不安,可在此时,它竟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我的尴尬。
······
陌生的地方自然不会让你完全入梦,何况头上就曾有过怪物。我迷糊地睡了醒,醒了又睡,脑中全是断断续续、残破不堪的梦。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直到睡眠舱的底部传来“嗡嗡”的颤动,我才清醒过来。
“我出去看看。”是杰克的声音。
可当我升起睡眠舱后,我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安娜了。
由于行动不便,我得留在床上。地下设施内,我也不知道时间,杰克先出去了。安娜话不多,在和我打完招呼后也走了。
过了很久,他们带来了早餐,只有一份。
“我们吃过了。”说话的是杰克。
我没有说话,也不想起身。
杰克将餐盘放在一边,按了按袖口。地上投影出一个忽闪着的影像——那是一个橙色箭头。
“如果电池没电的话,就出去跑两圈。”杰克说。
那是尤金的话。
杰克走出了房间。
房里又只剩下我和安娜,而安娜却看着我。
我有种脸红的感觉,因为我好久没有被一个认识才不久的漂亮女孩这样盯过。
而此时,安娜却说出一句话。
“听说你来自管制区?”
这···这是我最讨厌听见的一句话。
我没有回应安娜。她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突然,我的心思一转,充满了对她的排斥:这个漂亮的秘密警察也是杰克一伙的,更危险的是,她还曾是那些强权政客的爪牙!
安娜见我不语,也并没有马上追问下去。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呆了许久。
······
“我也来自那里。”
想不到,沉默之后的居然是震惊。
“当年,秘密警察负责清扫一些极度危险的管制区,他们在消灭之外,还做了一些事情······”
······
记忆的碎片在我脑海中重组:一天下午,在没有生机的废墟里。正当我在瓦砾堆中翻找垃圾的时候,两辆漆着黑色油漆的大车在我的面前停下。伴随着“呜呜”的警报声,其中一辆车的后面突然窜出一台黑色的摩托。那摩托闪着红灯,直冲向我。当我感到危险临近,下意识准备起身飞奔,···可是,一切都晚了,一个三角形的红色图案映在我的身上,随后一张大网向我飞来,并在空中越张越大······就这样,我被带走了,和许多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我清楚地记得,整车都是哭声,对视着的全是惊恐的眼睛。其中,我身边的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没有哭,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并安慰着她。他感染了我,如今的我想不起他的模样,但他也是我当时唯一的精神依靠。后来,车停了,一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强迫我们下了车,并穿过一台机器。过了机器的我们被分成好几队,并分别上车。最后,我被送到了克宁区,而他——那个给我精神寄托的大孩子,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也是其中的一个?”这些的记忆让我对安娜的态度二次转变。
“没错。”安娜的回应十分肯定,她接着说到:“是他们让我们成为孤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刘易斯中尉告诉我的。”
我在这时才恍然大悟。刘易斯中尉是个不折不扣的知情人,同时,我想起他让安娜出来的原因——让安娜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这一切让我再度沉默。安娜可以相信吗?等等,我为什么要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让我休息一会儿···”精神上无形的重负使得我想要逃避一阵子。
安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放下睡眠舱。此刻,我只想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封死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真受不了自己,也受不了周围干扰我的一切······
······
······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一直把自己关着。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在罪案控中心底层监狱的生活。安娜和杰克每天都会给我带来食物,医疗人员也来过一次,但他们似乎也碍于我制造的气氛,因此,他们什么闲话也没说便匆匆离开了。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差,杰克憋不住,也经常走出房间去散散心。
我的身体逐渐好转,一天,我小心尝试了一下,居然可以下床自由行走了。
又不知过了几天,当我打开睡眠舱,床边每每留着的一盘食物还在,而杰克和安娜却都不在身边。
何不出去走走?
我找来一套衣服,学杰克的样子,按了按衣服的袖口。一如既往的,一个橙色的箭头被投影在地上。
这些天,杰克和安娜在外头看见了什么?斯泰芬又如何了?带着这些问题,我顺着箭头走出了房间。
出来后,门变了个色,像是融入了墙里。而走廊上的一切都很平整,没有凸出的部分。我抬头一看,除了那些蓝色的顶灯给了些点缀,整条过道里的墙面上只有一种深深的水泥色。我想起尤金的面具。有价值的东西似乎都藏在墙里,没有面具,你就无法找到它们。
按照箭头的路线,我一直前进。分岔的小路很多,有些过道也不敞亮,我不想涉险,还是依照箭头的指向来。
箭头把我引到一个巨型闸门前,光线投射在门缝前的地上,形成一种洞里洞外的明暗差。我仔细一听,里面还有机器运作的声音。闸门是降下的,可旁边有个一人多高的小门。
我小心挪了过去,生怕惊动什么。
“噗吱吱吱~”
我一惊,那门竟然自动开了。门里有更强的光亮。
我探头往里望去。只见里面的空间很宽敞,顶部离地面很高,地上堆有许多漆着红色油漆的集装箱。有几个白甲士兵在指挥一些四足重型搬运机器人从集装箱里搬取一些箱子。而在更远的的地方,有架尺寸超大的旋翼机。
我溜了进去。躲在一只红箱子后边。
“清点设备,准备装机。”有人高声喊着。
这似乎是个仓库。
“你!说你呢!你是什么人?”就在此时,一个白甲士兵发现了我,并向我走来。
“我?!我是···”我支吾了一阵,竟回答不出。
“好了,不要动。”再一看那个士兵,他从腿部枪套上拔出一支枪来。
该死!我默念着,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
士兵见我就范,掏出一个看着挺眼熟的手环。
什么?!他们也有警察的玩意。那是爆炸手环!我可不想再戴上这个玩意。
士兵走到我的身后,我感到他正想给我套上手环的时候,猛地起身,用肩膀一顶,再抱拳对他的下巴狠狠地一抡。那士兵没料到我会这样,发出“哎哟”一声便翻倒在地。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站住!站住!”只听身后一堆人在呼喊,混乱中,却听不见枪响。
······
“噗咚、噗咚、噗咚·····”心脏在我的胸腔中狂跳着,当我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地界。
我喘着气,按了按袖口,投影灯闪了闪,指向却没有先前的清晰。我又拍了袖口一下,这次,它居然彻底失灵了。
一定是刚才用力时磕坏的。
眼前,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却被一道老式手动防爆门挡着。
回头可能会遇到那些士兵,不如在这里找找出路。
我仔细看着地下,厚厚的灰尘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再看门上,红色油漆漆着的“00”两个数字却是依稀可辨,在数字的下面有一个转轮,轮上全是一些生锈的铁屑。
门的后面是什么?我明知无果却还自问着。按这种年份,我想里面存在危险生物的可能性很小,最多是一些风化的物件。好吧。让我打开看看。
我将力气使在转轮上,直到它越转越松。
防爆闸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是不是通道。门边,有只绿色的灯还亮着。那灯离我不远,在这唯一的光源下,我清晰地看见灯的下面,有盏应急电筒。
我将电筒取下,拍了拍。
电筒亮了,当它的光亮触及四周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通道。
这是一个大库房,里面摆放着许多工作台,台子上全是一些玻璃器皿。有的玻璃容器已经破裂,有的却还盛有一些不知名的溶液。说实话,先前我不乏想离开这儿的念头。因为,未知总会带来些许恐惧感。随后,我用电筒扫了一扫四周,所到之处却尽是些灰尘、蛛网,那些不动的桌子与透明的玻璃,它们竟被遗弃了这么久······这里的一切使我的心中泛起一些失落,当然还伴着大量的疑惑。我真不知道这个基地会给我带来什么。但,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么的平静。它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许,这些科学家的到来能使它们派上用场。
远处,有个挂满塑料帘子的简易隔离间,里面好像有座手术台。我走近一看,的确是座手术台,那台子上没有人,连一滴血迹都没有。在手术台的后面,我发现了一道门。我靠近门边,门边的墙上同样有一处绿色的光,但是,它与之前我取电筒时的那点绿光不一样,这灯似乎变了个颜色,看着就像狼的眼睛,让人觉得是一种危险的吸引。
思考了一下,出于好奇,我还是走了过去。
打开这道门后,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啪”的一响!里面的电灯居然自己亮了!
灯光覆盖了整个房间,似乎要一扫前面的惊悚感。这儿真的很大。我放眼于这里的一切,巨大的空间,密布的器械对我的视觉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感。所有的物件都显得神秘,因为我只认得几台显微镜,大多数器械都是一些带着尖针、橡皮管和机械臂的不知名玩意,还有,在它们当中,最显眼的要数十几个斜立着的大型半玻璃舱了。
这些玻璃舱整齐地排布着,看起来外形类似于我们的睡眠舱,可它们的尺寸却大很多。所有的玻璃舱顶端都连接着许多橡胶导管,每一个舱中间的玻璃上都有一个坏掉的电子显示器。灰尘模糊了这些玻璃舱的表面,仔细观察下,玻璃内壁上好像有一些液体留下的渍迹。后面有几个玻璃舱已经碎裂,我透过破洞往里面看,却都是空无一物。
走过三排玻璃舱,因为前排的遮挡,我之前并没看清这最后一排的东西。第四排玻璃舱的尺寸缩小了许多,摆放的方式也不一样,四个一排,直立着,它们内部盛满液体,似乎还在工作!
应该是一些标本什么的。我一如既往地往里瞧去,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令我觉得有些反胃。第一只仍在工作的玻璃舱内有一个婴儿。舱底部投射出的光让整个容器的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婴儿的身体与玻璃管的体积很不相衬,它实在太小了,可能没在母体多久,便被取了出来。它的嘴中含着一根导管,整个身体悬浮在液体中。它的头很大,头部表皮上有些比针孔还大的小洞,没有腐烂的迹象,身体的形状很完好,可惜少了一只手。无意间,我发现婴儿的眼睛不太对劲,左右的瞳孔颜色不一。我习惯性地去看不一样的那只,令人惊奇的是,它的瞳孔与周围的一圈竟全是黑色的!
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人在马戏团中看到各种怪胎是什么感觉?当然是好奇大于恐惧。我继续往下看去。旁边的一个玻璃舱中,有一张人脸,它的正面似乎只剩下一张面皮,鼻子以及以下的部位全都消失了。面皮后的眼睛还在,眼球上细细散布着一些早就变了色的黄褐色的血丝,另外,没有眼皮与眼部肌肉的支撑,整个眼球显得特别大,而在眼球的后上部还有大脑,眼球、大脑通过神经与血管相连,脑体由三根玻璃细管固定着,显得十分独立又突兀。这个脑的一切仿佛被什么东西精确地剥离下来,而更可怕的是,它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两半,一部分是脑组织,还有一部分类似于电子元件之类的东西。
这是?人?机械?变异生物?只有那些科学家才知道吧。
虽然有些倒胃,但我还是决定看下去。第三个玻璃舱的表面很模糊,似乎有人故意抹上了一层油漆一样的东西。里面的液体很浑浊,依稀折射出一个人形的东西,它似乎还穿着衣服?
我不得不凑近观看,不料!那个人形玩意竟眨了眨眼睛!
“啊!”我像一只触了电的猫,一下子弹了起来。
过度的专注经常会使突如其来的恐惧更加激烈。我只能无意识地倒退,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此时,玻璃舱里影子消失了。舱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金发碧眼,男性。没错,我确定,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越界了。平民。”
这声音不是怒吼,它有一种淡然的味道,让人听着不痛不痒。
这个声音是?······尤金?这个人是白袍?
不过这次,他没戴着面具。他?竟是这种模样。
“噗”的一下,我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往下一看,我才发现是根很粗的缆线。
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拉起。
糟糕!这回我肯定会被戴上爆炸手环的。
我原以为身后是名士兵,不料,当我回头,身后的人竟是猩猩斯泰芬。
“你?!你们?!”我对着眼前这两位,可谓是八辈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支吾着。
“我和你的朋友正找你呢!你的朋友说你喜好重口味,所以我就带他来这儿了。”尤金的话语很风趣。这么说来,猩猩还在路上黑了我几句,这让我更想调侃一下身边的斯泰芬,可斯泰芬就这么站着,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家伙被他们治傻了?我盯着斯泰芬,心里默数着。十秒后,这只猩猩依然没笑。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也不再隐瞒了,坦诚是建立信任的基础嘛。”尤金说到。
尤金走到第一个斜立的玻璃舱前,用手拂去一些灰尘:“当年,各国的超高音速武器都十分厉害。飞弹、隐形航空器,它们可以到达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并摧毁任何设施。因此,各国政府为了自己的利益,经过协商,制定了《高空武器限制协定》。这个协定的本意是遏制各国无休止的航空军备战,结果却意外地促进了单兵武器装备的发展。单兵武器装备得到前所未有的强化,包覆式人体外骨骼、反人员、反器材、反工事的枪械;各类先进的通讯、瞄准、侦察辅助品;攻击型、防御型、运输型的载具等等,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当士兵被重塑成战场主力,一个拥有高科技装备的士兵就会变成超人,他可以摧毁一辆战车,一个低等步兵连,甚至是一个军事设施。然而,当权者的野心永远得不到满足,他们需要一些没有思想、没有痛觉,却又聪明的、只会完成任务的士兵,因此,这里的一切便产生了。这里是军队的育婴室,克隆人技术和人机共生技术的衍生地。这些技术因为道德、技术本身的缺陷性一直被政府明令禁止。可漫长的生长周期一直是人类众多病态的代表,我们不是蔬菜,施点肥就可以长得飞快,我们也不是老鼠,有极其夸张数量的繁殖能力。军队为了稳定人口基数,产生大量的武器、兵员,他们建立了许多地下要塞,就像这个。”
“···尤金先生?你,你可以替我们介绍一下这个要塞吗?”我死都不会想到,这种礼貌的、带着试探性语气的声音竟出自斯泰芬之口。
还有,听尤金这么一说,这儿的确存在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实验。而这个尤金,他知道这么多,他该不会是拿活人做实验的疯狂科学家之一吧?另外,猩猩是不是被他们洗脑了,要是他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去夺支枪来。想着想着,我觉得有些后怕,不由自主地想要寻找什么东西用来防身。
尤金却不管我在想什么,他依然继续起他的“导游”工作,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这个基地是秩序战争遗留下的产物。整个基地建在地下湖的上方,内部带有循环供氧系统,武器生产线,运输机机库,物质储备库,研究室,还有种植生态圈。如有外敌入侵,即使在地表设施瘫痪后,我们仍可以在地下坚持数年以上。还有,为了抵御强力钻地炸弹,基地的土层、墙壁都有特殊的建筑结构,每一处承重结构都是锻造钢材加复合材料制造,中间有沙土隔层,还有部分空仓结构,并注入了液体缓冲抑爆剂。总之,这里非常坚固。”
“那我们就放心了。”斯泰芬挺着胸,好像一位前来巡视的大领袖。我打量着这家伙,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是脑子里似乎缺少什么。难道,这猩猩回归了一些本性吗?
接着,斯泰芬把脸对着我,表情由原先的木讷变得生动,他笑眯眯地说到:“猴子,刚才我有没有吓到你?瞧你这个傻兮兮、就知道多想的家伙~”
这调皮的腔调依旧显得那么的熟悉。没错,是这家伙没错!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可我没有笑。这里是会是家吗?这个想法再次在我脑海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