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子航已经听出了车后面说话的男音是谁,自然不肯离开,他有多关注那个伪君子的动静,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也太无聊了,什么都关心!”林子瑶说着话,转头对王言说,“别理他,把窗户关上,赶紧回家!”
“哎,别呀,正是热闹的时候,我还没看见过伪君子发火呢,姐夫,就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林子航怕王言遥控车窗,忙将手挡在车窗玻璃上面。
“你这是干嘛……”
林子瑶还待教训弟弟两句,却恰好看见从那辆车子后面绕过来兰海军一家四口。
兰母抱着孩子一脸愤怒,唐晓莲则低眉顺眼地扶着紧皱眉头的兰海军。
当兰海军的视线与林子航相遇时,那一闪而过的阴戾目光,让身在青天白日之下的林子瑶都微微打了个哆嗦。
林子瑶瞪大眼睛望着被搀扶着走过去的兰海军,那张温和敦厚的面容令她吃惊,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错觉。
直到那四个人走远了,林子瑶才收回心神,转头问道:“他就是你一直说的那个人?”
林子航扬眉冷哼:“简直就是个变态!”
“老话爱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惹到小人,子航,你的脾气得改改,太张扬了,招人恨,可既然遇上了,也没办法,以后多加小心吧,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大好。”林子瑶措了半天词,终是说出心里话。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该防备的是得防备,可也不要因噎废食,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理他做什么?”王言不以为意。
“话是不错,但还是小心点儿吧!”林子瑶也不怕事,可自己弟弟终究是个率真性子,若论当面锣对面鼓,他不会吃亏,可是,如果人家暗地里使绊子,只怕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太过阴郁,令她不安。
“不怕,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但还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忍耐,但他除了会利用人的一些仇视心理之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林子航讨厌那个人,却也无所畏惧,所谓邪不压正,他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伪君子。
“别不当回事,狗急了还跳墙呢,防范些,有好处。”林子瑶不放心地叮嘱着。
“知道了!”林子航不耐地摆摆手,“快开车吧,赶紧回家,我得去看看我的宝贝们了!”
“太过分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刚刚不肯走的是你,现在急着回家的还是你,王言,咱们偏不着急了呢!”林子瑶讨厌弟弟一会儿一变的嘴脸,故意抱臂坐定,悠闲地说,“对了,老公,咱们好久没去海洋公园了呢,要不要先去那里转转再回家……”
“林子瑶,别逼我自己打出租回去!”林子航眯了眯烦躁的眸子,发出警告,他的心情并不好,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对那个公认的老好人实在反感得厉害。
“好啊,有本事就去打!”林子瑶恨声道,“说人家不正常,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放着自己的车子,不让别人碰;一个不做姐姐的车,偏要去打出租,走吧,走吧,都发疯去吧。”
林子瑶嘴上激着林子航,双眼则紧紧地盯住他,其实是不放心的,她当然不希望他走,只不过,又咽不下被他凶的这口气。
“呵,呵呵,姐,你干嘛啊?”林子航被姐姐的大声斥责弄得愣住,他抬手搓了把脸,总算意识到自己又犯了焦躁的毛病,脸色马上缓和下来,勾起嘴角,笑嘻嘻地说,“闹着玩儿呢,你还当了真啊?我这晕头转向的,下车后,还不得爬着找车去?嘿嘿,别跟我计较,姐夫,快开车吧,咱们耽误这么久,妈他们该惦记了。”
林子航服了软。
“哈,你还怕妈惦记呀?”林子瑶的语气依然不好,“你这冲动的毛病不改,我们怎么惦记也没用,天天见风就是雨,沾火就着的,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要我说,这些年,如果人家真跟你过不去,肯定就抓住你的这个弱点下手,一抓一个准儿,到头来,你又作又闹的,伤的还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林子航,你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不光有父母、姐姐、妻子,最要紧的是,你还有两个襁褓中,无辜、脆弱的小生命呢,你再任性胡为,可就不是失去一个妻子那么简单的了!”
林子瑶的话说得很重,却也是肺腑之言,从她看到兰海军逼酒那一幕起,她就感觉这个人不简单,仅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把弟弟逼得又是喝酒,又是耍酷的,委实有些幼稚,尤其刚刚兰海军醉酒后的表现,更可以感觉得到其自我、乖张的一面。
“不会的,”林子航靠在椅背上,眼神迷离,说不好是醉的,还是在想什么,以至于看不到他真实的内心,只听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这么多,我再不长记性,可真就白活了……唔……”
“喀”车门被林子航快速推开,他一只手拉着车门,另一只手扶着门框,弯腰低头,哇哇大吐起来。
喝醉酒的人,就是这么没出息,当林子航被姐姐训斥得心情烦闷,虽然自认为自己已经成熟,不可能再任由伪君子摆布了,可自我标榜的话仅仅开了个头儿,就被上涌的酒气冲击得控制不住了。
“哎呀,我的车,林子航,你个混蛋,你给我滚下去,啊不,不行,你得把你吐到车上的脏东西都舔干净,对,就是舔!”林子瑶第一时间跳下车,扶着摇摇欲坠的弟弟,再看看被他吐到车脚踏板上的污物,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子瑶用力把人往车里推了推,双手叉腰,愤恨地对丈夫指挥道:“王言,你看着他,别让他掉下来,我去后备箱拿水给他漱口。”
“我来吧,你别动了。”王言自然了解妻子的刀子嘴豆腐心,不想她看着难受,快速取来水,拧开瓶盖,递到了林子航的嘴边招呼道,“来,漱口!”
林子航吐完后,感觉紧绷绷的神经松弛了许多,心情也跟着舒坦起来,就是浑身没什么力气,大脑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既然姐夫让漱口,那就漱口好了。
林子航听话地喝水、漱口之后,再没别的动作。
“好了,可以了,你躺下休息吧!”王言苦笑着把发呆的小舅子放倒在后座上,拉了拉一脸嫌弃地站在一旁的妻子,“走吧,你先忍耐一下,到家后,我立刻就去洗车。”
“一会儿找他老婆要洗车钱!”林子瑶气呼呼地说着话,拧着鼻子上了车。
“就他这副德行,还装作自己什么懂的样子呢,被人卖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林子瑶抱怨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呢?我原来一直觉得他样样出色,该是最不让爸妈发愁的人,可结果……唉!”
“人是因为出色,才会招人羡慕嫉妒恨的,咱们首先应该有自信才对,至于那些背后耍阴谋的人,到任何时候都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我都清楚,何必徒增烦恼呢?
顺其自然吧,一切也是在于自己的选择上,遇事保持平心静气,理智、冷静,终究可以化解掉困难,即使行差踏错了也不要紧,人这一生,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坚持住自己的信念,就没什么能阻止得了的。”
王言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但在妻子迷茫、困惑之时,发出的感慨总是能让人的心胸豁然开朗起来,比如此时——
“好吧,你说的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有爱他老婆的信念支撑,相信可以化解掉所有的难题吧!”
林子瑶不得不点点头,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虽然冲动、鲁莽,却不至于笨蛋到任人宰割的程度,反正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总不能被小人吓得畏首畏尾,失了做人的本真吧?那就随他的便吧,是疖子早晚得出头,要是硬憋回去,没准儿反而会形成毒瘤呢。
林子航躺在车后座上,头晕目眩,脑袋里乱烘烘的,原本有些想法,却禁不住困意,终是睡了过去。
当车子停在林子航和秦雅芙的新家门口时,林子瑶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林子航,无奈地叹气:“好吧,他倒是消停了,咱们还得受累把他弄上楼去。”
“没事,这是应该的,他也不是总也酗酒之人,喜得贵子这样的大好事,值得他开怀畅饮一回。”王言的态度憨憨的,要说他的包容心,的确没得挑,待妻子好是必须的,待妻子的家人好,也是责无旁贷的。
林子瑶同王言苦哈哈地把睡得半梦半醒的林子航扶上了楼。
林父同秦父回了林家,秦母正和林母、王言母亲坐在客厅里聊天,秦雅芙哄着孩子睡下了,妞妞跟着静姐一起在另一个房间里做游戏。
一家人和乐融融,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