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三四滴，很快，地上，已经湿成了积水的灰黑色。
仲夏夜的晚上8点40分，雨，又纷纷扬扬地下了下来。
瑕菀本来都已经梳洗完毕，刚刚吹干头发。看着窗外渐渐起来了的风雨，无端地竟又生出了许多的伤感。
闷闷地下了楼，正巧碰上了准备关掉客厅的灯回房间睡觉的沈国栋。
“爸！我出去走走！”
“小菀啊！外面下着大雨，风也大，你要是真想出去散步，等雨停了，让俊英陪你一起去。”
虽然她跟季礼劼分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已经过了一天，瑕菀还是没有勇气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给自己的父亲。
莞尔一笑，瑕菀从墙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把伞出来。
“爸！你就让我出去吧！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说着，瑕菀没有等沈国栋同意，就这么拿着伞朝着大门走了过去。下来倒水的沈俊英看到姐姐这么晚了还出门，自然是疑惑的很。站在楼梯上就问了句。
“爸！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沈国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她要是肯说出来，倒也就没事了。”
说着，沈国栋扭头看向了儿子。
“俊英啊，你拿把伞跟在你姐后头，小心点别让她发现了。这大风大雨的，我实在不放心。”
“哦！好！”
就这样，沈俊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拿着伞跟了出去。为了怕被发现，姐弟两一前一后，一直就这么隔着10米的距离。
下雨的日子里，雨伞或许是最好的保护伞。大大的伞下，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只有掀开伞面的那一刻才会揭晓。
瑕菀的一颗心都被各种思绪占据着，根本就无心顾及身后是不是跟着什么人。就这么撑着伞，漫无目的地在雨里走着，走着。
她还记得5年前，同样是在这样的雨夜。他送她回家，他为她撑起了那把雨伞，他吻了她。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那个男人对她，或许，是真心的。
可是，5年后，同样的雨夜，她却没有勇气走到他的身边。她明明已经做好了选择，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这样的雨夜，还有谁会像她一样，痴痴地走在雨里。
好奇心带着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上移着，直到，她跟他的眼神，毫无防备地相遇了。
雨，越来越大，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上，来不及停留半秒，秫秫地尽数流道了地上。
接下来约莫30秒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路灯昏黄色的光晕下，两人的表情蒙在了雨雾里，变得有些模糊。
“我回来台北的那天晚上，在巷子出现的那个人是你，对吗？”
他只是微微地皱着眉。
“是不是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
她并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她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本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实话，可是，男人的自尊心把他带向了另外一条黑暗的道路。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都改变不了你马上就要嫁给我的事实。”
她看着他冰冷的脸庞，混着这打在身上沁凉的雨水，她的心，好冷，好冷。
她的眼角，已经渐渐地变得湿润。不过因为雨滴的关系，眼泪融进了雨里，寻不到了踪迹。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回答些什么。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一个答案。”
她的眼眸，那么动情的，深刻地望着他。
“阜沄钦！你逼着我嫁给你，是因为你还爱着我。还是，只是不甘心地想要得到我？”
“有区别吗？”
他的回答，依旧那么冷冷的。
“当然！如果你只是为了得到我，那你大可不必三番五次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演出你有多么在乎我。这样子，只会让我误会，误会你阜沄钦对我，还有感情。”
一向冷静温柔的她，竟也借着这瓢泼的雨势壮壮了胆子。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歇斯底里地释放着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或许，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会生气，会伤心的女人。
话音落下，周围又一次只剩下了水滴落地面的声音。看着他的静默，看着他无关痛痒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笑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一句话，一句用来结束这场尴尬的相遇的话语。
转身，她把眼泪藏进了伞里。可是这个男人，好像连让她尽情嘲笑自己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霸道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几乎是360度，她的脸，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打伞。一黑一红的两把雨伞就这么滚落在了大雨里，衬着路灯，打出了几道光晕，美得像极了一副雨中的油墨画。
“你在乎吗？我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这些年我到底过的好不好？这5年来，你有在乎过吗？你没有！你一次也没有！”
反正也已经淋透了，跟着一起湿透了的，还有那两颗真心。
“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个坏女人，所以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关心你，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她就这么尽情地吼着，宣泄着。
她试着挣扎，试着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崩溃，可是，他抓的好牢好牢。
“你凭什么连试都不试就给我们之间判死刑？5年前，我用性命做赌注。是你，让我输得分文不剩，输的彻彻底底！”
他也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吼着，一声声，一句句，全部藏进了雨里。
她的眼睛已经被雨水迷蒙的就快睁不开，可她依旧那么用力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5年前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值得你去爱的女人。为什么5年后还要用你的婚姻做筹码？你觉得这么做值吗？就为了折磨我，报复我，赔上你的幸福！”
她已经哭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雨水呛进了嘴里，弱弱地咳着。
“值不值，我说了算！”
如果不是这么真实着感受着他唇瓣的温度，她或许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5年后，同样的大雨里，他，再一次出乎意料地吻上了她的唇。瓢泼的大雨里，一男一女，就这么忘情地拥吻着，谁也无心去过问，这个吻，到底是惩罚，还是忍不住的思念。
10米开外的路灯上，那个男孩的脸上，惊讶中却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这么多年在他姐姐心里的，竟是这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