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琼的话让我内心一阵发寒,比这漫天白雪还要冷。
他话中的意思让我知道了我至今都不敢去猜测的事实。
“家父真的是你们杀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喉咙有些嘶哑,升起的怒气让我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语调。
年轻的宦官眉目流传,在淡淡粉脂的衬托下比那妓院的头牌还要妩媚几分,“你很想知道么!很想知道你爹是如何苦苦哀求我们饶了他的性命吗,哈哈哈。”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他轻轻抚了抚自己画的精致的眉毛希望没有被这寒冷的气流吹花了。
我问了这辈子最蠢的问题。
但陆玉琼的激将反而让我渐渐平静了下来,那犹如实质的杀意已经密布了我的双眼,颤抖的双肩不再抖动,急促的呼气不再起伏。
我的杀气让侯六想到了三年前的一晚,现在这是他第二次直面感受。
他的反应很是迅速,在我问出那个愚蠢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紧紧站在我身后,并且把手中的绣春刀抽出了半截。
而跟着我进来的另外四位总旗官却还在不知所措,明显还没有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什么只是一次缉捕任务会牵扯出一场这么大的阴谋,一场可能让他们就此交代在这里的阴谋。
“你们这是干什么!”侯六气急败坏的指责,指责我的这些手下他的那些同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站在我这一边,自己上司这一边,但他又如何能够去苛求乞望活下去的人呢。
义气?忠诚?……这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面前都是狗屁。
“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可是印象深刻呢,看着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像条狗一样跪在督主面前求生的样子,真是让咱家兴奋不已。”陆玉琼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流露出怀恋的样子。
一道流光从我手中射出,陆玉琼微微侧头躲过我射出的铜板,但是气劲还是在他脸颊上划出了一道嫣红。
“你还真是心急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上正餐了吗。”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上滑下来的血液,不气不恼的说。
“激将已经没有必要,今夜知道了如此大仇,我又如何能够坦然离开。”我的语气不急不缓。
“说的人家好怕怕哟,真是吓死奴家了呢,但是——就你一个人真的觉得能杀的掉我吗?”陆雨琼紧张的轻拍胸部,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还有我。”侯六抽提刀上前和我并肩站立。
“难得难得,好一颗肝胆忠心。”陆雨琼面露赞赏,扬手轻拍带着鹿皮手套的手掌,眉目一转又对在我身旁的另四为总旗说道,“那你们了?也想要进忠吗?”
四人面色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难的看着我。
我已明白他们的意思。
“本就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我知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他们了,实在不该在把他们也拖下水,“猴子,你也走吧,这已经是私事了。”
“信哥!我叫你一声哥,就是真的把你当我大哥,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的仇人自然就是我的仇人,如此我又岂能撇下大哥独自苟活。”侯六义正言辞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我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以东厂那群太监的作风又怎么可能会放其他人离开。
“你可想过心萍,你若出了意外,让她如何独自一人面对以后的生活。”我知道弟妹是他唯一的软肋。
“哎呀!你看奴家这记性差的,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了。”陆玉琼突然出声故作惊讶和懊恼状,“你们的家眷这会儿恐怕已经在我新养的几条青狼肚子里面了呢。”
原本已经走到宅邸大门口的四位总旗不约而同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阴毒的东厂宦官,与此同时,冰冷的钢刃也已经从背后穿过了胸膛。
走在最后的那人想要伸手去抓住这比毒蛇还要阴毒的阉奴,但陆雨琼旁边的厂卫又岂会让他得逞,刀影闪过,他伸出去的胳膊被齐肩削掉,掉在了雪花上。
那一抹嫣红在这洁白的雪地上作出了一幅绝美的冬梅图。
飞溅出去的血水溅到了陆玉琼的靴子上,随从太监连忙跪过去用袖子帮他擦干净,陆雨琼不耐烦的把这奴才一脚踹开。
“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样的表情,真是百看不厌趣味无穷。”
侯六目光空洞,眼泪无意识的流了出来,他不敢相信白天才见过面的妻子这会儿已经死了,更不敢相信他们甚至都没有给她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不愧是没种的阉奴们一贯手法,一样的狠毒。”一直沉默没出声的王文友听到如此惨绝人寰的祸事被陆雨琼说的这么平淡,出声讥讽道。
“老家伙别着急,听说你有一个年满十四的孙女长的美貌动人,啧啧,不过你放心奴家又怎么舍得暴殄天物狠心把小丫头喂我的青狼呢,教坊司最近可是很缺年轻貌美的**的哟,待奴家把她送进去体会这人间至乐,整日********岂不快哉。”陆玉琼故作慈悲的说道,“至于你那些剩下的妻妾家小已经年老色衰就直接充当军妓吧。”
“你找死!”礼部侍郎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那说话的太监,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面色清秀稚嫩的小姑娘抓着他宽大的衣袖惊恐的躲在衣摆后面。
“爹!”王文友的儿子领着一群各持兵器的家将护院从后院跑了出来。
“你跑来干嘛!带着芯儿先走,回华山,快走。”王文友夺过儿子手中的青锋长剑把小女孩塞到他怀里。
“老东西,你觉得走的掉吗?今天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陆玉琼挥了挥手,院子四周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弓箭手同时拉满弓弦。
看到地上,墙上,楼上站满的厂卫我突然明白他在这里和我们扯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的原因,只是为了布下这天罗地网让我们无路可逃。而我带来的那些分布在院外的锦衣卫恐怕也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吧。
“有一件事我不懂,你能回答我吗。”我说
“说说看,也许奴家心情一好也让你开心开心。”说完勾起了一个妖媚的微笑。
“为什么等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才决定要除掉我。”
“看来你还不知道呀,有意思……”
我皱着眉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苍山上的那个老头子喽,先天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咱东厂虽然不会怕他但也不想触这霉头。”
原来是因为师傅,自己这一派虽然人丁稀少但在武林中却也颇有威望,盖因历代掌门功力介深不可测,更是及其护短。
“不过……”陆玉琼接着说,“你们点苍派现在可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喔,所以不要幻想着会有人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