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每隔一两天,我都会在夜黑人静的时候溜出去见长风。为了遮人耳目,我借口失眠,自己搬到茶室去睡。那张软榻足够宽,够我一个人躺了。
每次出去我都很是小心警觉,毕竟在深宫中私会男人可是天大的罪过。好在那片树林非常僻静,都是几人方能合抱的参天大树,况且以长风的耳聪目明,任何一个细微的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有一次我正在手舞足蹈地侃大山,他忽然伸手一把抱住我,将我按得蹲在地上,随即一矮身蹲在我的身后,手臂依旧从后面环抱着我。一股兰香扑鼻而来,清幽芬芳,让我如同堕入兰花的海洋,我正要开口询问,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耳根感到一阵****,是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别出声,是巡夜的羽林卫。”
我不敢乱动,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和缓缓起伏的呼吸,饶是我皮厚如墙,仍止不住面飞红霞。只觉得心跳得砰砰直响,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异常清晰,能被别人听见似的。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好在我们蹲在大树后,几人合抱的大树将我们完全掩在阴影里。一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树的另一面走过,脚步声渐渐远了,树林里一片寂静,只闻几声夜莺啼叫,更衬得秋夜静谧。
我略略挣扎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还一直捂着我的嘴呢,赶忙尴尬地放开手,将我扶起来,自己垂首立于一边。月光下他抱赧的脸庞简直让我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处。
其实我每次跟长风也就是闲侃一通,跟在牢里差不多。通常是我天马行空地想说什么说什么,他静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见解,在我都觉得自己鼓噪的时候,适时地鼓励鼓励我,表达一下他非常感兴趣,愿意耳朵继续受煎熬的意愿。
半个多月后,在我一通海阔天空的神侃之后,暂时停了嘴。长风望着我,忽然说了一句,“若溪,跟我走吧!”
他说得自然而然,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不会对我/日久生情了吧!我转转眼珠,心中开始打我的小算盘。长成这样,又是个王爷,还是个龙耀国闻名的钻石王老五,跟他不算吃亏。可是,我跟他最多也就是做个侍妾,将来他的正妃、侧妃的还不压死我,跟一群女人争男人的事儿我可做不来,他再好,我也只能忍痛割爱。
看着我一会儿乐不可支,一会儿又哭丧着脸,忽悲忽喜、瞬息万变的面部表情,他轻轻地解释,“到我府中,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可以认你做义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早说呀,白害我斗争半天。我松下心来,拍拍他的肩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不禁咽了口口水,同时将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以为什么?”他不明就里地问,须臾认真地看着我,“我不会让你到我府中干活的。”
呆子!
我可压根就没想着给他当小丫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儿心神不宁,烦躁不安。象是本来平静的湖面,忽然落入一粒石子。那感觉就象是大学里,坐在石阶上,等着在过往的人流里看到萧然一样。有些忐忑,有些落寞,又带着莫名的失望和卑微。我大惊失色,我不会是……不会是对着一个好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产生情愫了吧,太可怕了,我自己先恶寒了一下。
先别说人家是否看得上我,即便为了报恩,委身与我,额,不是,是让我委身于他,想想他一个王爷,将来妻妾如云的,我就是那个垫底的,整天还得到大老婆那里请安献媚。那我还不如去做西门庆华的第二十九房小妾呢,好歹不喜欢那个人就不会在意名分,不会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心中有了羁绊,就无法做到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
我打消头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只能归结为自己二十大几,想男人了,思春了,偏偏他还长得这么让人浮想联翩,这是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开始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一时眉开眼笑,心中乐开了花,做他的义妹,可以小妾要强多了(还想呢?人家可没那打算),不用看人脸色,也算半个主子,虽然咱没想过腐败了让别人伺候咱,但是更不想伺候别人啊!
我凑近他,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到了你府上,我要光吃饭,不干活。”
“好!”他答得很痛快。
“我不想整天跪来跪去,还不想遵守什么繁文缛节的破规矩。”
“好。”
“我还要游山玩水,看遍龙耀的大好河山。”
“好。”他带着笑意,宠溺地看着我,“你要什么都可以。”
圣诞老公公!我都快流泪了,时来运转啊!傍上大款了!我一下子想到我的终极梦想,如贪心的孩子一般索求无度,“我还要开一家京都最大的花楼,你出银子,做董事长,我做CEO。”
“好。”他惯性地点头。须臾,失神地问我,“什么?”
我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里,开始向他鼓吹我的伟大梦想,“等我游山玩水的玩够了,我就回京都来建一所花/楼,雕梁画栋,堆金砌玉,纸醉金迷,日日笙歌。楼里有最醇的酒,最精美的菜肴,最华丽的歌舞,最有趣的新奇玩意。严格意义说,它不是个花楼,因为我不想做皮/肉生意,我要把它打造成一个真正意义的夜总会,一个集娱乐、休闲、歌舞、美食于一体的场所,男人、女人、甚至老人和孩子都可以来消费,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长风,你说好不好?”
我眼睛贼亮地看着他,他被我吓住了,面色微白,神情呆滞,半天才咬牙道:“若溪说好,就好!”
得到他的首肯,我更加得意非凡,资金有着落了,我兴奋地说:“好,一言为定,娱乐城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叫什么?”难得他还没有晕过去,扶着树干,勉强问道。
“就叫‘天上人间’。”我意气风发,猛拍了一下树干,一只栖息在树上的乌鸦,“哇”地一声冲入夜空。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长风有气无力地问。
“这个……”,我抓了抓头,没好意思告诉他是剽窃现代轰动一时的蚀骨温柔窝,故作镇定地说:“有一句词,是我最喜欢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果真好句。”他由衷赞道。
我遇到知音,更是兴奋,“对啊!如此清雅又哀婉的词句,用做花楼的名字简直是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了。”
“啊……”他低吟了一身,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