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终于迎来我的大日子。早上天不亮,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想想自己要长睡两天,更是再没有了睡觉的兴致,一骨碌地爬起来。再有两天,我就可以和长风在一起了,这个想法让我异常兴奋,心都激动得砰砰直跳,连手都会微微发抖,仿佛站在起跑线上的选手,凝神屏气只等裁判枪的响声。
起来后,由于过于紧张激动,我连早饭都没吃,只觉得胃里满满的,那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很饿,却吃不下去东西。
简单的洗漱后,我让春痕她们都出去,自己躲在屋里拿出笔墨纸砚,用我歪歪扭扭的狂草写了一封遗书,大致的内容是先抒发了一下自己的郁闷心态,诉说我生无可恋的悲惨心境,最后表示我老人家看破红尘,要服毒自尽,早登极乐。
写好后,我将信放入信封,封皮上写上锦夜的名字。我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计划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我打算傍晚吃下龟息丹,春痕她们发现我挺尸在床上自会叫来锦夜,验明正身我却已死亡后,我会被装入棺材。龙耀国风俗,停尸一天后为超度亡灵,会将棺木移至寺庙,由得道高僧念经超度。以我将军夫人的地位,肯定会将我的棺木移至京都最大的寺庙寒烟寺的灵堂。念经超度之时,除了和尚,不容外人在场。只要长风提前在灵堂布置好,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从棺材里偷出来了。待七七四十九天念经结束后,棺材便会埋入墓穴。龙耀向来尊崇死者为大,没有人会开棺验尸的。而且据我所知,寒烟寺的住持一凡大师是代替先帝出家的高僧,非常赏识长风,说长风有慧根。长风也常常到寒烟寺找一凡大师下棋谈道,交情匪浅。
将整个过程想了个遍,我吁了口气,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了。除非锦夜恼恨我不向他请示汇报就不声不响死了,一时失控将我大卸八块。只要不发生这种状况,我就逃脱升天了。如果不幸言中,我真死透了,我只能说我认了,老天都不帮我,我就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再穿回去,就当做了一场穿越梦。
一整天我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早晨没吃什么,到了中午‘一顿不开锅、两顿一边多’,大吃特吃起来,只觉得米饭好吃、青菜好吃、鸡鸭鱼肉也好吃。一抬头见春痕她们正面面相觑地看着我,立刻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
春痕见我刚才还吃得欢畅,这会儿又不吃了,于是关切地问我:“夫人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府里的郎中来请请脉?”
“我倒是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偷偷抹去嘴边的油,以手撑头,做苦闷状,“最近心绪不宁,总觉得人生无趣,所以没什么胃口。”(刚吃了那么多,这会儿又说人生无趣了!)
春痕诧异地看着我,“夫人这几天食欲很好啊,我们都说夫人的饭量比以往多出一半,似是吃了两个人的饭食呢!”
我有吗?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腰,是见粗了,不复以前纤腰一把,盈盈可握,现在两把都握不过来。“这个……”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暴饮暴食,大概最近时常觉得苦闷,所以吃得多。不过,我吃完总觉得不舒服,吃下去恨不得再吐出来。”
我也有些心虚,哪有要自杀的人还胡吃海塞,心宽体胖的。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不能少吃两口,整个面黄肌瘦出来,还有些说服力。
春痕的神色越发透出担忧,“是啊,夫人早上时常干呕,却又总是喊饿,肯定是肠胃不适引起的,还是让郎中看看开些汤药调理一下才好。”
我愣了一下,可能是心情太紧张引起的吧!嘴上应承着,“过两天再说吧!”
冬凝过来收拾桌子,一边将碟碟碗碗放在托盘上,一边埋怨我,“夫人总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个月的月信也迟了,您自己也不当心自己,要我说,应该让郎中立刻来看看的,肠胃不合倒不是要紧的病,但这月信不调却是女人的大忌,不能掉以轻心。”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好像掉到冰窟窿里一般的透心凉,一丝遥远的恐惧从心底冒出来,让我不敢正视。我连想都不敢多想,拼命地抑制自己不向那个方向思考。
“夫人……夫人!”冬凝连叫我几声,我才如梦方醒,“啊?什么?”
“夫人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现在就去叫郎中吧!”冬凝忧虑地看着我。
“不要!”我跟被蝎子蛰了一样的跳起来,“千万不要找郎中,我歇会儿就好!”
我如梦游一般站起来,只觉得两腿发软,浑身轻飘飘的,一步一步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勉强走到床边,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我艰难地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的声音飘忽,传到自己的耳朵里都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春痕她们很担心,待要再劝我,我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求你们了,姐姐们,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从没有跟她们这样讲过话,她们虽然挂心我,但还是鱼贯走出房门,留下我一个人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抖得牙齿都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