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将手里的匕首递给春痕,交待道:“我再去隔壁的书房找找。你看好她,若有人进来便杀了她,免得她知道了你我的关系,连累了你。”
春痕担忧道:“杨夫人不要冒险,这府里到处是侍卫,锦大将军也是随时会回来。春痕恐怕杨夫人会有危险。”
杨夫人凄然一笑,“大不了一死,随老爷去了也好。”说完便出了门。
我动弹不得,只能歪在地上。春痕走到我跟前,蹭着在我身边蹲下,似有无限的羞愧,低着头不敢看我,半晌才呐呐道:“夫人,春痕对不起你,可是杨夫人对我有恩,当年我娘病重,我想卖身到杨府上为奴为婢,是杨夫人给了我银子让我救我娘,后来,我娘还是病故了,而那时杨夫人随杨大人到江南任职,一去三年。我辗转到了锦府做婢女。几月前,杨大人调任回京,谁知得罪了锦大将军,被打入大牢。机缘巧合,我见到了为救杨大人日夜守候在锦府门口的杨夫人,便偷偷带着她混进府里。”春痕的声音渐次低下去,“对不起夫人,我只是想报杨夫人当年之恩,再者我见杨夫人实在可怜,就……,我没想到会连累夫人的。”
春痕呜呜地哭了出来,让我这个被捆在地上动不了的人还得反过头来安慰她,“我明白你的心,你想帮你的恩人没有错,不知杨夫人的夫君,那个杨大人如何得罪咱家那位爷了?”
春痕抹抹眼泪,“杨大人是礼部郎中杨同礼大人,官位五品。杨大人几天前曾出席了锦大将军和夫人结为对食的宴会。”春痕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声音低不可闻道:“在宴会上,曾祝锦大将军和夫人早生贵子。”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挺尴尬的,后来被马公公他们一搅和就过去了。我大概明白了,锦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样的羞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看来那个杨同礼一早被锦夜抓了起来。
“杨夫人打算如何救杨大人?”
“杨大人被关到慎行司了,听说受尽酷刑,已经被打残了,命在旦夕。那慎行司的天牢如铜墙铁壁一般,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进去,只有手持锦大将军的令牌才能进入牢中。杨夫人想盗取锦大将军的令牌,进到天牢里救杨大人。”
我叹息一声,不禁想起初遇长风的情景,阳光照耀在他绑缚在刑柱上,遍体鳞伤的躯体上,苦难中带着圣洁的光辉。心下起了恻隐之心,那个杨夫人为救夫君甘冒这样的风险,也实在是让人敬佩。
不一会儿,杨夫人闪身进来,一脸的沮丧,来到我身边,抓过春痕手里的刀对着我的脸,“你是锦夜那阉人的夫人,自然知道他的令牌藏在哪里!”
我冤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见她神情激动,手直发颤,生怕她想到她那命悬一线的夫君拿我泄愤,为求自保,赶忙问她:“那个令牌长什么样儿的?若知道样子,可以找工匠伪造一个。”
一边的春痕紧张地接口道:“锦大将军的令牌只有两个,见令牌如见锦大将军。听闻一个他自己随身带着,用以公务调遣,另一个收于府中,却不知放在哪里里。据见过的人说,那令牌是千年玄铁而铸,色如黑金,花纹繁复,极难仿造,中间是个‘锦’字……”
我心念一动,我有啊!
当日在宫中,锦夜曾给过我这么一个令牌,我拿着招摇撞骗,进出被羽林卫层层包围的凤仪宫如入无人之境,让我很是得瑟了一阵子。后来,凤仪宫解禁,我见这个东西这么好使,便偷偷眯下来了,没有还给锦夜,他也没找我要。
我赶紧说,“我有那么一块黑乎乎的令牌,中间是有一个‘锦’字。”我扭头看向春痕,“你还记得我有一个放杂物的匣子吗?你去翻翻,我记得我随手放在里头了。”(我这种行为,有一个词可以概括,就是“吃里扒外”。锦夜:你知道就好!)
春痕急急地回遗珠苑找令牌了。剩下杨夫人看着我。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春痕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将一个令牌交到杨夫人手里,“杨夫人,就是这个!”
杨夫人接过令牌,眼睛一亮,很是激动,她将令牌紧紧地握在手心,仿佛握着她丈夫的性命,抬头看我时,颤声问:“我差点儿杀你,你为何帮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帮她,是因为敬佩杨大人的勇气,是因为被她冒死救夫的行为所打动,还是慎行司的天牢让我想起了与长风的初遇,我说不清楚,大约都有吧,无法向她解释什么,只能祝福她,“希望你能救出你的夫君,与他远走高飞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谢谢你!”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未及触到大门,就见两扇雕花木门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四分五裂,飞向两边。
洞开的大门口,锦夜负手而立,长发红衣在夜风中飞扬,衬着身后的夜色星光,犹如天神下凡,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