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月和炽水寒再回到李元年那间简陋的院子之时,正遇上十来名仙士围攻阿殇。李元年躺在在一旁的草丛之中,早已被打晕了过去。阿殇的嘴角抿着一丝血,努力支撑着身体不倒下,看来受伤不轻。
只见阿殇唾了一口血,恨恨地对围攻她的仙士们道:“哼,若不是我自毁了修为,凭你们也能伤我至此?今日我技不如人,算我认裁,但是李元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们竟也伤他?“
一名仙士上前一步,用剑指着她道:“这要怪他是非不分,发疯似地拦着我们,说你只是他身染怪病的娘子,还对我们拳打脚踢,如此糊涂不识好歹的凡人,我们只是把他打晕,已算客气了。“
“你们!可恶,若不是趁我用离魂之术后妖力空乏,你们又何来偷袭的机会?“
另一位仙士早已不耐烦:“何必和她啰嗦,收了她交给仙岛之仙,咱们人界斩妖除魔又是立功一件。”
落入花落月和炽水寒的便是眼前这一幕,一字一句听得半句不漏。
仙士,又是这些该死的仙士,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围攻炽水寒,现在又要执意除掉救了李元年的阿殇。花落月的面色像结了冰的湖面,泛起冷冷寒意,炽水寒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于是他赶在她出手之前,跳入了战局之中,好让那群凡人知难而退。
众人不料凭空杀入一个炽水寒,但见他和被围攻的阿殇相识,便道他们是一伙,立刻用仙术在空中化剑成光,向他们袭来。炽水寒站在阿殇身旁,手掌微抬,便张开了一张紫色护界,将攻击全数挡在护界之外。众人见状,如临大敌,将那千光之剑凝化作一把巨大的灵剑,合力一击,直指炽水寒。但炽水寒的妖盾何等强大,那灵气巨剑声势浩大的劈下,却如螳臂当车,丝毫砍不进那护界半寸。一阵密雨般的连砍带劈无用后,众仙士终于知道眼前的妖绝非一般,仓皇失措之余,只听其中一名仙士心有余悸道:“敌强我弱,不如我们先撤回,找得力之人一起助战?”
“不错,此计甚好。不过,将那名昏倒的男子带走,以防他继续被这几个妖类迷惑。”
言落,仙士们将目标转向了已昏迷的李元年,却只听几道银光之箭嗖嗖地贴着他们身体射过,只差半寸便要了他们性命。众人惊惶万分,纷纷御风而逃。炽水寒拦下花落月抬向天空的手,摇摇头道:“不可,他们毕竟只是凡人,你的妖箭对他们来说威力太大,恐怕会伤了他们。”
花落月脸上有着尚未平静的愤然:”可是他们伤了阿殇和李元年。“炽水寒只能低声一叹道:”人与妖,两不相容,在他们眼中,阿殇只是一个可能会为祸人间的妖类,铲除异己,或许也只是因为他们心中害怕而已。“
花落月听得炽水寒之言终于作罢,她的心里却有着对同然身为妖类的阿殇的痛心:“可是,阿殇虽是妖,却是人界里唯一愿舍命救李元年的人。
阿殇伤得有些重,让她原本就因自毁修行而损伤的妖丹更加脆弱,炽水寒不得不以渡灵的方式,以自己的妖灵救她一命。待她醒来后,见是炽水寒和花落月救了自己,俯身拜下谢过,便赶紧挣扎着爬起身来去探望躺在隔壁的李元年伤势。
炽水寒两人见势便一起退出了院子,留给他二人独处的空间。花落月与炽水寒并肩踱步在夜幕下的旷野之中,晚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几屡青丝触及炽水寒的手背,滑若丝绸,让他想要一把挽在手心。花落月仰起头看着夜空里无数的点点繁星,化作柔光天河,像是谁的羽衣飘带遗挂在天际,花落月飞上树顶,与炽水寒肩并肩坐着,享受着夜幕的静美,她轻声道:“我越来越觉得,人与妖之别,在于人比妖的情感更复杂,执念更深。可是,为何阿殇和我们一样为妖,但又感觉不太一样。她给我的感觉,像东凌,像百里千川,她更像一个的凡人。”
炽水寒的眼中有着如夜色般让人沉醉的光彩,他低低的笑道:“人间万象百态,唯爱是六界之中人界最独特之处,所以阿殇也是因此来到人界。”
“可是,这是为何呢?为何人因爱情如此执着?”
炽水寒抬头遥望着夜空中的万点星辰,那些繁星如神魔般千万年的存在,亘古不变,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悦耳的柔和:“也许是因为人的生命十分短暂,不像妖和仙,有着很漫长的岁月。所以他们更珍惜着此生短暂的相遇,更执着的追求着犹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却耀眼的不悔今生。”
这是炽水寒自己对人界所历的感悟,却伴着夜风吹进了花落月的心扉,花落月的心湖霎时漾开阵阵涟漪,以前的懵懂茫然之处仿佛渐渐开明,她似是自言自语道:“因为短暂,所以想要不悔今生么?”
突然之间,她有些懂了,漫天不变的星辰为何不若流星般那样夺目耀眼,令人心生向往。
因爱执着,一瞬永恒,浮生若梦,虽死无憾。
所以阿殇她才甘愿放弃妖千百年的妖寿,也想和李元年一起共度短暂的此生。
“花落月,不想你竟也有如此感悟之言。“
熟悉的笑声响起,夜风送来了一袭白衫长袍的百醉。风流倜傥如他,轻狂的眉眼处一如既往弯弯地,笑吟吟地看着花落月,手中的玉骨白扇缓缓地摇着“士别三日,果真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