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皇宫一处偏僻的宅邸的阁楼上,蓝渌在楼上梳妆,她今天身着一身鲜艳的火红宫装,广袖细腰,妆却是清淡,美得张扬而高贵,阁楼下,两个小宫女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花露,这荷花是我先摘的。”说话的小宫女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青布小衫,脸上满是天真,稚气未消。
“谁允许你摘了!这是我们三公主早说要的。”这个叫花露的小宫女穿着一身鲜艳的黄色曲裾,她比对面的小宫女年长,大概十四五岁,尖利的嗓音让她横生刻薄之意。
“我们六公主……”
“什么六公主,别糟蹋了这朵好花,快给我你这个贱婢,再废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不要,这是我们六公主的。”小宫女把花藏到身后,生怕被人夺走。
“小纪,给我!”花露伸手要抢。
“不要!”小纪躲躲藏藏地不让她拿到手,小姑娘挺机灵,折腾了几分钟硬是没有被花露抢到,花露急了,凭借年龄优势狠狠地捏小纪腰间的软肉,疼得小纪哎呦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垂下,花露眼疾手快地抢过,还报复性的把她推倒了。
抬头看了一眼阁楼,花露一脸不屑地说:“没有脸色的小蹄子!三公主的东西也敢想!”她一脸不屑,冲小纪呸了声,转头就跑,留下躺在地上,眼泪要掉不掉的小纪。
在这个偏僻的阁楼里,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蓝渌公主五岁才被接回宫,八岁后黎国国君赐给她这个阁楼,意思很清楚,就是要让她少走动,从此大家都知道她在皇帝面前不得宠,再加上她的母亲不在身边,都默认了她爹不疼娘不爱,于是宫里几乎谁都敢欺负她身边的人,和她。
蓝渌好像没有听到下面的争吵,安安静静地疏理自己长而微卷的棕发,不知过了多久,蓝渌将棕色的长发绾起,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向一旁托盘上鲜艳的蔷薇,从她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这本该是一只漂亮的手,但密布的厚茧,还有好几处伤疤,让这只手看起来就像是历经沧桑的城墙,让人高兴不起来。
蓝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缓缓收回手。
“找到她了,在大京的陆家军营里。”身后响起低沉幽深的男声。
“嗯。”镜子里的蓝渌,绾起来的头发上出现了一束斜插的淡雅荷花。
她缓缓站起来,把身后的人按在自己的位子上,镜子里是一个脸型瘦削的少年,他的刘海很长,覆在额头上,漆黑的眼睛在刘海的掩映影影绰绰,显出安静与平和,但是仔细看就发现在那层安静下有着怎样暴戾的暗流,薄唇和尖下巴让整个面容显出凌厉之态。
“希望这次能够成功。”蓝渌站在他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镜中的少年望向蓝渌,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柔:“一定不辱使命!”坚定而果决的口气。
蓝渌笑了笑,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她不动声色的发力,舒缓他的神经。
“累吗?”她轻声问。
少年不语,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累。”她又说,“我跟你一样累。”
少年的目光带上了不自知的心疼。
确实,为了让她能够更好的活着,他几近不眠不休,如果不是有着坚强的意志和每天坚持锻炼,他早就已经倒下了。但他对此没有怨言,相反,他很高兴自己能够为她这么忙碌。
她在宫中生活不易,任何一个小角色都能够欺负到她的头上来,如果背后没有一点力量支持,她很难活到今天。
“你还有一件事没说。”她说。
“皇后提议要把你嫁给玄灵宫的少宫主。”少年的口气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愤恨。玄灵公的少宫主在江湖上的风传很不好。
蓝渌的眼睛闪了闪:“是要对江湖开刀了吗?我想这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摄政王的意思吧?”说到摄政王的时候,蓝渌有些微的不自然。
蓝渌称自己的父亲为皇上,足见她对他的感情。
“是的,昨夜江湖上的所有门派聚集在玄灵宫开会,几十年都没有这么隆重的大会了,可惜没有出席大会的都是重要人物,没有我们的人,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大会的内容。”
“不用调查,我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们要对百鬼帮发难了。随着朝廷的介入,表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是时候用一次战争来彻底终结百鬼帮了,如果我是闵鹤松,也会做些事去鼓舞属下振兴帮派吧?”蓝渌轻描淡写地说,“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你该多休息一下。”
蓝渌放下揉捏他肩膀的双手,少年颔首,掩去眼中的留恋,起身走向窗外那素白色的月光,纵身一跃,遁入了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