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有两人在山腰内的亭子里对弈,大家不免会想到青衫书生,或者是才子佳人,且那佳人还要是妖物,从而才能发生一个凄美的故事。
不过此时在亭内对弈的确是一位老人家和一个少年郎。
那老人穿着邋遢,蓬头垢面,活像一乞丐,也难为那少年与他作陪,不过那少年面色不改,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这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就不得而知了。
对弈的不是围棋,乃是象棋。老人也是对得起他的外貌,就是一个臭棋篓子,时不时就悔一步棋,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看来世人所说的以貌取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林小子,老夫有点口渴了,要不你再从家中偷偷拿点酒来?”老头挖着耳屎,斜眼瞥向那少年。
“臭老头你还敢提这件事,上次帮你拿了点酒,差点被我父亲打死,你还在旁边叫好。”看来那少年姓林,此刻怒气冲冲地瞪着老人。
老人闻言仿佛略有些尴尬,不过只持续了三秒,又一脸认真地说道:“老夫是在为你加油鼓劲。”
加油啥?鼓劲啥?难不成让我与亲生父亲动手?林冲决定还是不与老人说话为妙。
“天色不早了,咱们再来一局就收工,你觉得如何?”老人问道,又摇头啧啧自夸道:“老夫这棋力,下盘再让你一个炮。”
林冲感觉自己怒气要到顶了,说道:“你有本事就别让,让我一个炮,自己每个兵都当炮用,象棋哪里有你这么下的!”
老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声叹气道:“兵不厌诈,你还太年轻。速摆棋位,老夫今天最后教你一次世间的大道理。”
相处了那么久,林冲还是习惯不了老人的这幅德行,嘟哝了几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摆起了棋局。
突然,老人左耳一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凝重道:“林冲,今日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林冲闻言一愣,问道:“老头,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老人一摆手,打断道:“这些事不是你能知道的。”
说完后他又沉思片刻,缓缓道:“你亲近老夫,无非是因为那日所见,也罢,老夫就送你一场机缘。”说完右手一挥,一道光团就向林冲飞去,林冲连忙用手接住。
那日林冲上山玩耍,误入一洞穴,洞内五彩斑斓好不漂亮,又见老人御风而行,缓缓落至洞口将其赶出,从那后他便有空就上山,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洞穴,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日再次遇见老人,而林冲对仙法道术并非一无所知,知道老人乃是传说中的仙人,于是便刻意接近。
与老人陪伴想来已有三个月。他天资聪颖,一开始确是夹杂了一些念头,不过从那日相处至今与老人也颇有些感情,此刻沉默了片刻,还是抬头问道:“前辈,可有晚辈可以效劳的地方?“
老人缓缓摇头,道:“你一介凡人能帮到我什么?”
林冲闻言神色暗淡,想来也是,虽然知晓自身天资非凡,但是此时不过一介凡人,又能帮到什么呢?
这时只见老人话锋一转,感叹道:“只是我修道八百载,至今未有传人。唉。”
林冲闻言心中一寒,他聪明伶俐,听出老人这乃是临终之言。接着他看着老人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毫不犹豫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大喊“师傅!”。
老人哈哈大笑,惊得山中飞禽逃窜,天空中更隐隐一道闷雷!“那****既入得洞穴,也许是老天特意让老夫做你的引路之人。修仙之路。老夫看出徒儿你虽对此所有了解,但想必不深。跟随令牌前去缥缈峰吧,接老夫衣钵。”话音刚落,又有三道光团向林冲飞去。
林冲伸手接住,也不看是何物,眼眶泛红,大喊道:“师傅,徒儿在飘渺峰等着您!”只见老人伸手一挥,林冲发现自己已在山脚之下,此时他抬头望向山中,却再也找不到那所亭子,他咬了咬嘴唇,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而此时在山腰之中。五彩光芒闪过,亭子消失不见,四周景物变换,面前却是一洞穴入口!老人从未离开此处。
他此刻喃喃自语道:“虽用了些手段,不过经过这几月相处,此子不管资质,还是心性,都颇为不凡。近些年老夫一直心绪不宁,如今想来许是预兆吧。职责所在,那尊大佛老夫还是要去拦上一拦的。能在临死前找到如此传人,也许是老天的恩赐。”说完双手掐决,又有五道金色光芒冲天而去。做完这些后,老人一脸凝重地望着洞口,一步不动。
不久洞内便传来脚步声,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阳光落下,阴暗的洞穴中现出一双赤足来,接着又顿了顿,走出一个身无片缕的少年来。
那少年生得比女人还要美丽,此刻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抬头望向天空,有点感叹地说道:“阳光就是舒服。”
老人此刻却如临大敌,又觉喉咙有点干涩,恍恍惚惚想到若那徒儿今日拿得酒来,自己最后一个遗愿也就了了,此刻定了定神,拱手说道:“前辈。”
少年摆了摆手打断道:“我叫林宇,叫我小宇就可以了。”
老人却不敢如此托大,又拱手说道:“林前辈,此事。”
林宇又摆手将他打断,眯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温声说道:“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老人家,我的肉身在何处?”
老人嘴巴微动,却说不出话。片刻,他又下定决心,拱手道:“已被各大仙宗借去。”只听得“嘭”地一声,老人眼前景物倒退,回过神时身体已嵌入山崖之中,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自身法力提不起分毫。
“老人家,我大梦初醒,意识不免有些混沌,能再说一遍吗?”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杀气却快要凝化成实质。
老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试了几次都没有办到,一脸震惊,虽说对方生前是个传奇,但现在只剩下魂魄,还刚从几个大能布置的绝世法阵出来,怎会强到如此地步!?
“咦?!天地灵气竟已稀薄至此!不可能,当年那场战争难道我们输了?”林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老人嘴唇颤抖着,艰难地说道:“前辈,还请息怒。”
林宇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是要息怒,不过欠我的总会还回来的。而你所说的那些个仙宗,我自然也会一个个灭掉。”
老人浑身一颤,虽然他早就想到会如此,但是真正听到和想象却还是不同。如今只能希望自己刚刚发出来的讯息早日到达各大仙宗。想到此处,老人闭上眼睛,当年误杀师妹,虽自领看守洞穴之责,但这些年来,倩影在脑海中却从未消散过,反而越来越清晰,一颦一笑如在眼前。
恍惚中仿佛听见一声“师兄!”,老人睁开眼睛,你唤我,我便来。
接着老人全身光芒四作,但是又渐渐暗淡下来。
“不过清虚之境,在我面前是自爆不了的。“林宇一脸认真地对他说道。
老人闻言苦笑一声,面露哀求之色,看着林宇。林宇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指,贯穿老人心脏,老人死狀安详,面带笑容。
林宇活动了几下筋骨,扶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过了那么久,我的书法还有没有退步。”
此刻在山下的林冲感到大地震动,仿佛末日来临,整座大山更是轰隆作响,不由双腿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