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饭吃完没多久,邱悦母亲一个电话便把她和罗列叫走了,第二天,江伟博约罗列在公司见面。
“这春节还没上班呢,有事上班以后再说。”罗列知道江伟博约他的目的,故意调侃。
“找抽是吧。”江伟博一个眼瞪回去。
“这么凶,这是约人的态度吗?”罗列不怕,反正现在江伟博有求于他。
江伟博不理他,自顾冲了壶茶。
“我不喝茶,喝咖啡。”罗列有意刁难。
“行,那我告诉邱悦,你不想要孩子。”江伟博看了一眼罗列,悠哉的说。
罗列一时无语,只能暗地里怪自己老婆大嘴巴,要个孩子也得满世界里吆喝,现在倒好,生生成了别人威胁自己老公的把柄了。
江伟博看到罗列不再贫嘴,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我想知道林以念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我想,多了解一些。”
“你结婚两年的老婆,你现在才想起来了解。”罗列的语气有些嘲讽。
江伟博不语,罗列继续:“邢晓妍呢?你放下了?你这次去美国是不是去找她?”
“不是,我和她五年前就结束了。”江伟博喝了一口茶,肯定的回答。
“嗯,我相信。说实在我很吃惊林以念是你老婆,有时我和邱悦也聊起林以念,我们都以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谁想离我们这么近。”
“说来好笑,我们相亲认识的,为了应付我妈,第一面我便直截了当和她说,结婚后各过各的,但我每月会给她五万,直到没有任何关系,本想把她吓走,谁成想她答应的那么干脆。”
“呵呵,你也能做出来,不过也只有林以念能忍受这样的日子。”
“为什么她能忍受。”、
“两个都不相信爱情的人,和谁过不是过,每月还有五万块钱,这种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我给她的钱,她一分没动。”
“哟,这两年下来赚,这钱也不少啊。”
江伟博一个眼瞪过去,罗列威襟正坐:“咳,我想说,林以念不会用这笔钱的。”
江伟博抬眼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江伟博第一次和他说起林以念,说起他的婚姻,罗列想,江伟博这是爱上林以念了。
喝了口茶,罗列思索良久,江伟博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他不急,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其实,在大学里,我并不常见林以念,”罗列终于开口:“听邱悦说,林以念父母在她很小时就双双去逝了,所以整个大学,林以念都在自己打工挣学费生活费,只是在考试时露个面,老师们都知道林以念的情况,所以对于她的缺课,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她每次考试时成绩都不错。你记不记得我们宿舍里有一个唱歌特好的男生?有一年你回国时,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然后去唱歌?”
江伟博仔细想了想,印象里好像有那么一位白白净净的高高的男孩,当时唱歌时,他们都还叫他麦霸,整晚都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在唱,从中文到英文。
“他叫陆枫,是林以念的男朋友,额,不好意思,口误,是前男友。”听到这儿,江伟博皱了皱眉头。
“据说,他和林以念是初中同学,由于林以念没有父母,他对林以念一直很照顾。上大学以后,陆枫想给林以念出学费,但是被拒绝了。”
“林以念打工,没时间上课,没时间谈恋爱,陆枫想帮她,总也找不到她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枫那家伙和曾茹好上了,噢,曾茹是林以念在大学里的好朋友,和邱悦一个宿舍。”
“林以念这个人在大学里和谁都走的不近不远,唯独和这个曾茹不错,最初邱悦就看出曾茹和陆枫的不对劲,曾侧面提醒过以念,林以念一根筋,不相信,直到大四快毕业陆枫和曾茹出了事以后,她才明白。”
“好像那天他们是要一起去找林以念的,结果路上出了车祸。当时这事儿在学校挺轰动的,陆枫也有很多女孩追,但大家都知道他喜欢林以念,所以出事以后,大家也是议论纷纷的。”
“后来,邱悦说,有天晚上林以念跑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直到毕业时,她回来交上毕业设计和论文,悄悄领了毕业证以后就走了,连毕业照和散伙饭都没参加。我和邱悦都以为她回老家了,直到在酒吧看到她。”
罗列一口气讲完这个不长不短的故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佩服林以念,这么一个瘦小的身体却如此坚强的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在他印象里,林以念话不多,偶尔几次来男生宿舍,也都是来去匆匆,但是那年她的获奖作品却让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也是他们学校里唯一次获得这么高的奖项,罗列不解的是,天天忙着赚钱的林以念是如何让鱼和熊掌如此兼得。
这几年,他经常想起这个坚强的女孩,想知道经过那样的打击以后,她过得好不好,那天酒吧里认出她以后,看到她让自己醉的那样不省人事,在猜测了她和江伟博的关系后,一种莫名的心疼揪住了他的心。
沉默在整个房间漫延,江伟博久久都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的震惊在林以念的故事里,他想起初见林以念的时候,曾经折服她那波澜不惊的目光与反应,现在他知道了那波澜不惊出于什么原因,那是一种看透世情的淡定,一种无欲无求的淡然。
邱悦的电话打破了江伟博与罗列之间的沉默,罗列离开之前拍了拍江伟博,用一种无比感慨的语气说道:“活着本就不易,林以念经历的变故,其中的艰难与辛酸不是你我能体会到的。”
是啊,这世道活着本身就够挣扎的。现在的林以念已然放弃了挣扎,一切的无所谓让她随波逐流。
江伟博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只是在林以念身上的关注与关心多了很多,这让从小就独立惯的林以念很不适应,但是江伟博却做的自然又熟练。
早上林以念起床,他会先准备一杯水给林以念,吃完饭,他会陪着林以念看历届的春晚;林以念写东西,他会在旁边看公司的资料,有时晚上,他还会带着林以念去放烟花,实实在在的让林以念过足了烟花瘾……。
这样的生活让林以念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和江伟博一直这样恩爱默契的生活了很久,江伟博就是今生陪她到老的那个人。
但是,林以念本能的抗拒江伟博这样的变化,她深知,她虽然和江伟博有两年的婚姻,但这婚姻是名符其实的名存实亡。
她不知道江伟博的突然改变是不是在美国受了什么刺激,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和江伟博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基础,这样的江伟博让她有些陌生,这样的江伟博不知道会坚持多久。
她怕有一天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后,江伟博再抽风抽回去,那她宁愿这样的生活不要有开始,她宁愿认为江伟博是在照顾生病的她才会是这样的,而不是对她有情感的波动。
如果不给自己希望,那便不会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