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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寂月之夜

夜幕降临。

柔和的银月光辉笼罩在月之谷上空,给宁静的巨大山谷披上了灰色的薄纱,美丽而梦幻。

夜绯雪信步在宫殿走廊里走来走去,仍然用面纱遮住的脸上,灰色的眸子里是阴郁的光。她的长发没有扎起来,长长地垂在身后,差点儿就要接触到光滑的黑冰石地面。但她却没有在意它。

就在刚才,她利用自己独有的天赋,控制住银枫的灵魂,令他吐露他所知的一切,知道了有关银尘的事情。她进摄月塔占卜后,圣器摄魂箫给出了答案:现在的深渊就是银尘,而被狂化的自己所一击毙命的深秋,同样也是舜音的公主!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月之谷,甚至没有告诉银枫她占卜的结果。她很清楚,银枫会很快传讯给银迹迦,到那时,无法接受的人不止自己,深渊他也很可能……只是,自己能挽回吗?就算能,那自己的双手,又会沾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四年前的残酷屠杀,她看着母后宫殿前的纯白蔷薇染上刺目的暗红,却无能为力,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为什么,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物,总是无法好好保护?母后死了,她没有办法救下她;大哥走了,她阻止不了;弟弟死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痛苦。可是……深渊也要离开了,没有人再关心她了……

“主上?您……您这是……怎么了?”雅薇从拐角处走出,惊讶于夜绯雪的现状。--夜绯雪的洁癖和强迫症在月之谷可是出了名了的,头发必须梳得一丝不苟,好几个新来的女佣因为不知道这一点,就被公主的冰山脸给吓了个半死。可今天居然……

夜绯雪的眸子色变成深紫色,如同地狱的倒影,音调阴冷:“收拾好月之谷南面的神玥祭坛,本座要去祭奠一下母上大人。如果银枫来找本座,叫他赶紧滚!”

雅薇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主人怎么会有地狱魔物才有的深紫色眸子?而且为什么要赶走银枫?

一阵风吹过,各怀心事的人瞬间沉默。

迂回曲折的走廊里,烛焰摇曳,可再明亮的光,也不如少女的哀伤却美丽耀目的紫眸。

雅薇愣愣地看着夜绯雪,在心中暗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命运将她生在皇宫,虽有着世间最高贵的身份,却得不到温暖。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却暗自防备。

当年凝烛王后的惨死,完全是因为她的血统被蓝蝶王妃靳蓝揭穿。要不然,贵为王后的她也不会被人先将心脏刺穿,然后让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上火刑架,还叫来孩子来看。若不是没有靳蓝的族人联名上书,王后还会死不瞑目吗?

她从来没有哭过,她的心早已冰冷,不是她不会哭,是她不能哭!她是公主,有王族的职责,无论她多么痛苦,她也无法倾诉。她冷漠而淡然,却没有人会相信,她有多痛。亲眼目睹母亲去世,和父亲移情,她只有恨!只有变强!

王族公主向来都不必学习高阶法术,勉强会些勾心斗角的本事,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只有两位公主,加上庶出的那位莎罗公主天赋又差,皇家导师嫌弃她还不够,自然愿意教这位嫡出殿下。

她天赋极强,能力异常可怕,七岁那年还杀了一个异母的哥哥,蓝蝶王妃的长子。看得人心惊肉跳,也当众给了蓝蝶一个下马威:你若联合族人干预政事,我绝不心软,若是还敢暗中讽刺我母亲是个吸血鬼,我必屠你满门!今天只是你的长子,下次…呵!

事实证明,这位公主的确不好惹,而且非常惹不起。

才过了几天,靳家就失窃,蓝蝶的父亲深受重伤,蓝蝶那些末出阁、打算送进宫的妹妹们,一律被人毁了容!蓝蝶求夜之影追查,还没有等到消息,靳家突然就有很多人中了毒,医官想尽办法,毒还没解,人就全死了!

一些人在暗处窃笑,更多的人在畏惧。她的地位变得高了很多,理由很简单,她太强了。

“小绯,你怎么了?不开心?”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深渊--不,应该说是银尘,就温和地微笑着来了。

夜绯雪脖子僵硬地扭过去,紫眸中氤氲着水汽。

“殿下,公主她……不开心,要不……您先回去?”雅薇此刻表现出的吞吞吐吐,完全是为了她家的那位主子。人家已经别过头,你老还硬是要烦她,当她是个普通小丫头啊?她可是不一样啊。

深渊愣住了。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她那双美丽冰寒的紫眸,灵魂就像是受到冲击,不由自主地战栗!

天!魔族王族直系血亲才拥有的地狱紫魔眸!

原来……父亲在世的时候,说的是真的……

深渊暗自思忖,眸光突然变得遥远。

那是四年前,深秋在王宫走动,看到王后以前住的月眠水榭,忍不住轻声说了句:“人都死了,这地方还空着,真浪费。宫里死了的王妃多的是,也没见有这样的。”

祸从口出。夜绯雪本来也没在意她这么一个丫头,听到了这话,灰眸带着无声的愤怒,然后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扬起漫天飞雪,把深秋封冻在了水榭东部的镜湖之中。

原以为她不过是冻住了深秋,可是渐渐地,原本清澈的湖水开始有血一样的红色呈现!

和深秋一起来的人忍住干呕的冲动,却在下一个瞬间,感觉到空气明显一滞,随后,被灰眸泛红的夜绯雪拦腰斩杀!

月眠水榭周围种满洁白如雪的蔷薇,此刻却沾染上血色,比往日更为娇艳,却带着森森寒意。--这是夜绯雪的底线,谁都不可以嘲笑她的母亲。

事后,深家家主深廷,也是深渊的父亲,匆匆忙给夜之影陪罪,只字不提他的宝贝小女儿的死。

深渊很诧异,追问他为什么,深廷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血色蔷薇,长叹道:“就算提及又如何?阿渊,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必须站在绯雪公主的一边。她们母女,身份很特别。特别到,她们能够仅凭着,一双奇特的幻眸,挑拨人的心弦。王后是公主的底线,秋儿的死,不过是提醒别人,要谨言慎行。记住,保护好她,你母亲和我,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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