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邓建国右手反手伸到腰后,刷地抽出别在背后腰带上的柯尔特手枪,双脚一蹬侧旁的树干,借力一个鱼跃龙门,瘦削身形彷如离弦怒矢,闪电般飙射出去。
胡先勇抓枪在手,一个侧后倒,闪电般出枪,枪口一摆,正待开枪。
邓建国落地一个前滚翻,躲到他左侧的大树后面。他迅疾扭转身子,枪口往左一荡,哒哒哒的五发短点射,子弹打在大树干上,撕下一块块树皮夹杂木屑,四散溅飞。
在他枪声中断的电光石火间,邓建国乍猛地从树干背后蹿出,双手就地猛力一捺,以常人瞳孔不及摄视的速度,来了个赏心悦目的鹞子翻云,轻捷利索地落到附近的另一棵大树跟前,身子扭了两扭,便即消逝在大树背后。
胡先勇侧身翻滚,一骨碌坐起上身,忽见邓建国一个侧后倒,乍猛地从树干右侧露出上身,右手竟然多了一支柯尔特M1911A1手枪,枪口一晃,快速指向他的胸膛。
胡先勇暗叫一声情况不妙,身体抢在大脑意念之前作出趋奉反应,只见他上身朝后猛倒,迅即横向侧滚翻。
砰砰的两声枪响过处,两发子弹夹风带火地擦过胡先勇胸前衣襟,扎进他背后的大树身上,梆梆作响。
胡先勇停止翻转,身子侧卧,脑袋微微翘起,右手肘部撑地,斜角瞄准射击,三发短点射。
邓建国右肘狠顶地面,腰板往左上方猛挺,上身像装有弹簧一般,刺棱一下弹回树后,三颗子弹射在地面,炸起三股泥柱。
胡先勇乘机挺身而起,斜身疾扑,如流星赶月,扑到侧近一棵大树旁。
邓建国侧滚翻跃出掩体,跪姿双手持握柯尔特手枪,手臂、目光和枪口一齐移动,快逾电光石火。
枪声响起,三颗子弹擦过胡先勇的身侧飞过,其中一颗子弹带着灼热的强劲气浪,蹭破他左臂衣襟,在他左大臂外侧犁开一道浅浅的血槽,立时鲜血冒涌。他身子右侧着地,左脚猛力一蹬地,身子滑进大树背后。
邓建国腾地跃起,连续不停地扭腰换步,瘦削身形呼呼地打起旋转,宛若高速转动的陀螺,风驰电掣般扑向旁边的一棵大树。
胡先勇右手从树后探出,单手操起AK-47冲锋枪,哒哒哒的向邓建国喷出仇恨的子弹。
邓建国旋身躲进大树后面,两颗子弹打中树干,削刮下两块树皮,他把柯尔特手枪交于左手,从树干左侧探出去,砰砰的打了两枪,逼得胡先勇赶紧缩手收枪。
咔的一声响,邓建国的柯尔特手枪空仓挂机,弹药告罄,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左臂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咬了咬牙,强忍剧痛,将手枪夹在左臂腋窝,右手伸到战术背心口袋里掏备用弹匣。
与此同时,胡先勇坐在大树后,背靠树干,大口喘着粗气,热汗狂飙,显然刚才瞬间爆发的战斗力让他极为疲累。
他右手卸下冲锋枪的弹匣,检视弹药,还剩七颗子弹,便把射击状调整为单发,而后咔嚓一声,插回弹匣,气咻咻地向邓建国喊道:”姓邓的,你已经连续开了七枪,只怕子弹已经打光了吧?”
邓建国刚刚退掉空弹匣,一听胡先勇这话,心中一动,眉头轻皱,似乎想到了应对良策,便即洪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子弹?”
胡先勇拉动枪栓,重新上膛,似笑非笑地道:”我没有听见你换弹匣,重新上膛的声音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身上还藏有第三支备用手枪吧?”
邓建国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右手拇指松开空仓挂机锁,食指勾住扳机护圈,把手枪伸出树干,大声道:”你说不错,我的子弹已经打完了,没有弹匣可换,因为这支美式柯尔特1911A1,是前几天我干掉你们一个民兵排长,从他身上缴获的。”
胡先勇慢慢地站起身来,探头看去,瞥眼之间,见对方从树后伸出右手,食指勾住一支套筒滑后的柯尔特手枪,当下心头稍宽,冷笑道:”姓邓的,你真够厉害,也够狡猾的,居然还在身上藏了一支手枪,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邓建国食指勾住护圈,将手枪抟了两圈,冷然道:”你错了,我与你此前素昧平生,完全不知道你的底细,更不会特意暗藏一支手枪,在肉搏决斗当中找机会开枪暗算你,我只是有备而无患,要不是你跑过去捡枪来射击我,只怕我还不一定能想起我还藏有一支备用手枪。”
胡先勇脸露羞惭之色,嘿嘿笑道:”你是在说我不讲决斗规则,是吗?”
邓建国冷哼一声,鄙薄地道:”你们安南人做事讲不讲原则,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的,这个你用不着问我,更何况你我进行的不是武士决斗,而是两国军人为了各自祖国的政治利益所展开亡命厮杀,只要能杀死对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即使你刚才拿到枪杀死了我,也没人怪你胜之不武,当然我暗藏一支手枪也无可厚非,我得提防你耍诈嘛!”
邓建国词锋尖锐,胡先勇理屈辞穷,略事思索,他脸露狡黠神色,语气饱含歉疚地道:”不错,刚才是我不讲原则,不顾决计规则,想要乘你还没喘过气,爬起来的时候,跑过去拿枪,想用枪杀死你。”
邓建国缩回右手,收回手枪,拇指按在空仓挂机锁上,冷凛地道:”你觉得有必要向我道歉吗?你刚才不是猖狂地叫嚣着要挖我的心去喂狗吗?现在我只有一支空枪,一把大砍刀,而你却手握一把自动冲锋枪,占尽优势,想要把我挖心刨腹,锉骨扬灰,现在还正是最佳时机。”
胡先勇用手拍了拍AK-47冲锋枪,确定弹匣已插到位,稍加思索,随后说道:”姓邓的,你拿言语相激,是不是想诱使我出来,再和你来上一场拳拳到肉的决斗?”
邓建国冷凛道:”怎么了?你手里有支AK-47冲锋枪,我称得上是赤手空拳,现在过来把我碎尸万段正是时候,难道你不想为你们那么多死在我手里的士兵报仇雪恨了?难道你的枪也没子弹了?”
胡先勇心下会意,知道对方以言语相激,诱使自己放下枪,出去与对方再来上一场白刃肉搏战,但对方武艺深不可测,更精专于军事格斗技能,刚才对方在连续激战,身心极度衰惫的情况下与自己较量,自己尚且不讨便宜,现下自己同样疲顿,恐怕更无取胜把握,白刃肉搏不是明智之举。
他审时度势,几经掂量,终于决意将计就计,谎称自己也没有子弹,诱使对方现身出来与自己近身格斗,乘机开枪解决掉对方,以泄心头愤恨,只要砍下对方的人头,拿到特工队员们面前去展示一下,不仅能在特工团树立自己的威望,还可以向上峰邀功请赏,取代现任特工团团长的职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真是两全其美。
他当下沾沾自喜,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邓建国大声喊道:”正好我也没有子弹了,你想继续与我近身肉搏,一决雌雄,现在倒正是时候。”
邓建国深谙敌军特工人员阴险狡诈的行事风格,但为了诱引胡先勇现身,仍然决计舍命冒险一试。
他慢慢腾腾地从大树后面露出半块身子,右手举到肩膀上方,手握着的柯尔特手枪空仓挂机,只是大拇指紧靠节套锁。
胡先勇探头一察视,见对方手里拿着的还是那支空枪,当下释怀,心想对方果真相信自己的鬼话,中国人似乎比想象当中更好欺骗,看来这个中国兵尽管武艺奇强,战斗力惊人,但是侠义心肠太重,一心只想与自己来一场中国古代传统的武林高手对决,不像传闻中那么机警聪敏,狡黠刁滑。
邓建国露出了整个身子,双手举过肩膀,向胡先勇展示出手里没有其它攻击武器,最多只能把右手上的空枪掷出去砸人。
胡先勇慢慢悠悠地从大树后面现身出来,右手提着AK-47冲锋枪,枪口向下朝地面,神情阴鸷地望向邓建国,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给我机会选择的话,我宁愿在你背后开冷枪打死你。”
邓建国徐步朝胡先勇欺近,轻蔑地道:”难道你没有勇气与我正面交手?”
胡先勇一针见血地道:”说句实话,你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若论武功、军事战斗技能和勇猛气魄,我军当中跟与你并驾齐驱的人实在寥寥无几,难怪前任副团长阮世雄和很多优秀的特工队员会死在你手里。跟你这样可怕的恐怖人物面对面,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邓建国冷哼一声,没有吭声,继续缓步向胡先勇跟前欺近,两只锐利的俊目留意着胡先勇脸庞的神色变化。
胡先勇顿了一顿,脸孔上的阴鸷笑意愈来愈浓,嘴唇翕动两下,阴恻恻地道:”姓邓的,你虽然强悍勇猛得很可惜,但是在我的看来,你并非无懈可击。”
邓建国欺近至胡先勇跟前约莫五米处,停住脚步,倏然俊目圆睁,怒瞪胡先勇,冷厉地道:”看来你跟那个姓阮的龟孙子一样,总以为一定能够战胜我们中国军人,却不知你们这种肓目的乐观,过度的自信,反而会使你们变得幼稚,变得愚鲁,结果非但不能在我们中国军人面前讨到半点便宜,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邓建国的话一字一句饱含辛辣尖刻的意味,听得胡先勇如芒刺在背,钢针钻心,委实难以忍受。
只见他脖间青筋暴胀,脸颊肌肉剧烈抽搐,双目赤红如火,眼珠欲夺眶蹦出,他咬牙切齿地道:姓邓的,我是不愿和你面对面的较量,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害怕你。”
邓建国冷凛道:”既然这样,那废话少说,咱俩就见分晓吧!”
提着AK-47冲锋枪的右手臂在微微抖动,胡先勇暴烈地道:”姓邓的,你是厉害得很可怕,可惜还是有点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