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晨一直隐藏在大门附近的草丛里,冷眼旁观着战友们与敌人打得昏天黑地,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手早就发痒得难忍之极。他见目标车辆已经逼近大门,立马对着话筒大声呼喊胡安兵按下 引爆器的开关。
安装在大门右侧了望塔楼上的C4遥控炸药立时爆炸,支撑塔楼的木柱断折,塔楼剧烈地摇晃着,在喀吱喀吱的响声中,轰然坍塌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军卡的车头上了。
幸亏司机眼疾手快,在电光石火间踩下刹车,迅即打方向盘,硬生生地向后倒退出两三米远,方才避了开去。可是大堆残枝断木燃冒着火焰,横挡在前面,阻死了卡车的去路。
没等卡车里的敌人有所反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久的殷晨立刻爆发出惊人的威猛劲头,只见他倏地从草丛里蹦出来,箭步冲进军营大门,如一头猎豹般迅捷地蹿近卡车跟前,左右手各握一颗催泪弹,分别抛进驾驶室和后车箱内,旋即右手刷地拔出92式手枪,闪身躲在车门右侧,两枪打爆卡车的右前轮胎。
刺人眼球的有毒气体迅速笼罩了整个驾驶室和后车箱,敌兵们惊声尖叫着,慌促地往车下跳。
李大卫的耳朵传来殷晨的喊声,要求掩护他,李大卫立即掉转枪口,又开始展开新一轮狙杀的游戏,杨锐继续掩护邓建国和方平的侧翼。
李大卫经过今次定点猎杀移动目标的实点磨练后,似乎对这种难度相对较高的狙杀方式越来越拿手,加上与目标距离不足三百米远,他几乎不用调整呼吸,平稳心跳和计算前置量,瞄准就扣动扳机,跟近距离速射差不多。
一个敌兵刚从车上跳下来,身子尚未拿桩稳住,胸脯噗的爆裂开一个血窟窿,颓然倾倒在血泊里抽动着四肢。
未几,又一个敌兵脖颈冷不丁被一颗子弹穿透,一个倒栽葱跌落在地上,立马呜呼哀哉。
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敌军士兵不断溅血陨命,卡车两侧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七具血淋淋的尸体。剩余的几名士兵吓得蜷缩在车箱内不敢露头。
驾驶室里的司机和那敌军官长也被眼泪迷糊了视线,慌忙推开车门往外跳。
殷晨戴着防毒面具,隐藏在车门右侧,等司机甫始跳下车,他右脚猛地踹出,端巧击中那厮肋部,那厮一溜歪斜地向一旁摔倒。
殷晨刚蹦倒司机,借助火光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官长右手握着AKS-74U冲锋枪,右手拽着那中年男人的衣领,使劲往外拖,两人几乎是从车里跌出来的。
殷晨见其中一人是衬衣西裤打扮,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而另一人则一身军装,手持冲锋枪,他心里登时有了底,乘那敌军官长尚未及爬起来,右手迅速出枪,砰砰的几枪打得那厮浑身鲜血飞溅,四肢抽搐着奔向鬼门关。
他左手掏出一颗82-2手榴弹,反手抛向后车箱,迅即飞身扑出,将那中年男人摁倒在地。 轰隆一下巨爆,惨呼嚎叫声令人不忍卒听,龟缩在后车箱内的几个敌兵显然被炸得血肉横飞。
噼吧的一声响,空中落下一件物事,砸中殷晨的后颈,几点粘糊液物溅在他脸颊上,带着一股微温。
他左手反伸到后颈,一把抓过那件物事,侧脸一瞧,原来是一条从活人躯干上切割掉的小腿,创口还在喷射鲜血,脚板也在微微搐动。
他不禁心头发悚,赶忙甩手将这条血淋淋的断腿掷出老远,爬身从那中年男人背部跃起来,弯腰伸左手拽住那人胳膊,奋力将他拉起来,说自己是中国武警特警,问那人是不是李博士。
那人呛咳几声,右手搓揉着眼睛,点头连声说是。
殷晨略加思索,忽地想起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便问那人的老家在那里。
那人微微怔愕,随即会意过来,连忙哦了一声,说老家在湖南岳阳。
殷晨方才释怀,终于可以确信那中年男人就是李博士,便兴奋地向邓建国报告:李博士已经安全,确认无误。
李博士可能不懂殷晨为何要问他老家在那里,其实这是邓建国的主意,问这样既荒谬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更能够证实任务目标的真伪。
邓建国命令殷晨和胡安兵赶紧带着李博士撤退,到预定地点会合,不用管他和方平,还特别强调若果明天清晨8点等不到他的话,就先撤往接应点撤,千万别返回来找寻他。
李大卫和杨锐完成掩护任务后,也从阵位上撤离。
邓建国带着方平沿来时的路线,刚一撤出军营,便听得左首传来急促的汽车马达声,间夹着乱七八糟的鼓噪声,纷沓的脚步声。
邓建国惕然心惊,扭头寻声向左首张望,瞥眼之间,见军营西面亮起数首数首雪亮的光柱,六七辆车顺着蜿蜒狭窄的公路,鱼贯地向军营大门口驶来,当先是一辆帐篷军用吉普车,其后是五辆挤满了士兵的军用卡车,除了乘车的士兵外,地面徒步而行的士兵也为数不少,兵力足有一个步兵连。
邓建国倒抽一口凉气,心想刚才真的是好险,要是再晚上十分钟救出李博士的话,小分队可就要被敌人的援军包了饺子。
方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了几步,回头见邓建国没有跟上来,正站在原地张望着敌军增援部队,左手将一枚破甲枪榴弹装填进AKM冲锋枪下挂的GP-25榴弹发射器。
方平焦急地向邓建国喊道:"副队长,你别磨蹭了,敌人的援兵到了,我们还是赶快撤,晚了就来不及了。"
邓建国目不斜视地盯着公路上领头的那辆军用吉普车,冷然地道:"不急着走,我俩不妨和他们的援兵赛上两场丛林追逐游戏。"
他话说完,枪口微微翘起,仰角打出枪榴弹,凌空划出一道粗劣弧线,带着死神大爷的狞厉笑声,砸落到那辆吉普车上爆炸,
轰隆巨响声中,吉普车登时变成一个大火球,骨碌碌地打了几个滚,翻进路旁草丛里,火苗子乱窜,烧得大片茅草毕毕剥剥的乱响。
后面的五辆军卡见领头的吉普车猛不丁地起火爆炸,慌忙刹车,有两辆车差点撞在一起,车上的人东倒西歪。
士兵们惊声尖叫着,纷纷往车下跳。
邓建国冷笑两声,哒哒哒的长点射,密集的弹雨泼泻过去,三名士兵浑身血箭迸射,扑通扑通的栽下车。
邓建国转头向愁眉苦脸的方平喊道:"这回我们可以撤了。"
方平这才明白邓建国的用意,是故意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好让其余战友带着李博士安全撤退。
两人边跑边对空放枪,敌军神定之后,迅速拉开战斗队形,寻着枪声的方向展开追击。
毒枭组织武装部队的士兵绝大多是当地的山野乡民,自小在丛林里长大,非常熟悉丛林,而他们的大部分军官又是来自安南军队的退伍兵,对丛林追踪方面的能力更是如同六月天的桃子,熟透了。
纵然如此,邓建国和方平在丛林疾速穿行时却故意踢得地上的枯枝败叶四下乱飞,有意无意地碰得擦过身侧的枝蔓噼叭乱响,专门给敌军追兵留下痕迹。
喊叫声、枪炮声搅混着脚步声不停地从身后传来,而且越迫越近,时不时有几发子弹夹风带火地擦过身侧,打得树干梆梆直响。
两人一股劲儿地跑出了五百多米远,由于林木棋布星阵,枝叶藤蔓纵横交错,奔行起来速度异常迟缓,而且特别耗费体力,两人现在均累得遍地生津,气如牛喘。
方平停在一棵大榕树下,伸左手袖子抹了一把热汗,迅速退掉空弹匣插上新弹匣,急赤白脸地向邓建国说道:"副连长,你先走,我留下来对付这帮王八蛋。"
方平经过连番浴血厮杀,亡命搏斗,杀气终于迸发出来,看来环境塑造人这句话还真不假。
邓建国侧身靠在大树干上,吸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得几近起火的喉咙,悻然道:"这么快就打仗上瘾了,连命也不要了,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想一个人阻住追兵,我看你还是留着这条命等到退伍回家,娶老婆生孩子,好好孝敬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