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马达轰鸣声中,直-9直升机掠过一片苍莽丛林,悬停在距离地面约为三十五米的空中。
抓起泥色大容量战术水袋攻击背包,麻利地负在背后,邓建国左手奋力一把推开舱门,一大股夹杂雨粒的冷风搂头刮来,凉意仿如西伯利亚的寒流顿然袭遍全身。
队员们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各人登时精神大振,腾地离座而起,背上泥包大容量战术水袋攻击包。
邓建国嫌高度过大,加之雷雨天气,担心队员们垂降时,手上打滑,可能出意外事故,便转头喊叫驾驶员再下压几米,尽量把直升机与地面间的高度稳定在三十米以内。
驾驶员答应一声,打开探照灯,雪亮的光芒刺破了黢黑的夜幕。接着向前一推操纵杆,机身颤动着下压几米,随即悬停。
邓建国和方平各自抄起一捆尼龙滑降绳,奋力抛下直升机。
邓建国伸右手出舱外,感受了一下风力、风速和上升气流,要求驾驶员再下降一点。
直升机又颤巍巍地下几米,驾驶员说已经到了二十五米高度,几乎贴着林冠,不能再降低高度了。
六名中国武警特战队员砰地一碰拳头,一齐洪声喊道:"特警出击,履险如夷。"
声音高亢行云,彰显出中国武警特警不畏艰难险阻,敢打必胜的胆气和豪勇。
他们立即开始滑降,一条条矫捷的身影,嗖嗖的跃出机舱,戴着海豹款半指战术手套的双手抓着绳子,双腿蜷曲夹住绳子,像消防队员用铁杆下滑一样,迅捷利落地滑进机腹底下黑茫茫的林海中。
俯仰之间,队员们尽皆安全着陆,邓建国方才心头释怀,用单兵战术电台通知杨锐收回绳索,并信誓旦旦对杨锐说六天以后,准时把李博士带到这里来见他,不见不散。
幸好着陆点处在这片丛林的右侧,没有靠近山脉,不易出现不确定的侧风和上升气流,树木平均在二十五米左右,队员们技术过硬,而且小心谨慎,从而降低了发生险情的可能性。
直升机沿原来返回,邓建国则率领包括杨锐在内的五名特战队员利用雨夜为掩护,提足脚力,径直往任务目标地渗透。
五名特战队员当中,除杨锐是南疆战火中磨练出来的老侦察兵外,山猫殷晨和夜鹰方平两人事先跟随邓建国参加过高仿真的反恐处突演习,另外两名队员均执行过实战任务,当然是武装押解重刑囚犯,配合公安部门围捕持枪歹徒,特种警卫之类,像现下秘密潜入高危地带,突袭毒枭组织私人军队营地,营救生化专家这种危险任务,还是生平首次。
另外两名队员分别是二排中士胡安兵,代号黑鹰,中等专业学校化学专业毕业,是小分队的爆破手。
二排上士李大卫,代号猎人,玩起85式狙击步枪来可谓得心应手,五百米以外的目标,无论静止还是移动,一旦被他逮住,决计无法逃脱,是小分队的狙击手,专门负责远程火力支援、观察搜寻敌情,以及侧翼掩护。
夜间在树木鳞次栉比,枝叶遮天蔽日,藤刺纵横交错的莽林里急行军,本来就如同横穿地狱,加之雷雨天气,地面堆积了千百年的枯枝腐叶,厚达齐胫深,现下又给雨水浸透,在上面行走跟穿越沼泽地别无二致,当真是举步维艰。
夜鹰方平一脚踩上去,啪噗的一声响,前脚登时陷进淤泥中去,咕嘟嘟的鼓着气泡,黑糊糊的黏稠浆液浅在他脸颊上,散发出大股刺鼻的恶臭味,熏得他几乎窒息,皮肢更奇痒无比,他当下忍不住呛咳起来。
所幸队员们脚上尽皆穿着丛林作战皮靴,裤腿扎得严实,如若不然,这种腐蚀性强的黏液渗入脚部,那种滋味可当真是痛不欲生。
尽管他们事先在作战服和裸露的皮肤上涂了驱虫液,艾蒿浆汁,但仍然时不时地被饥不择食的山蚂蟥压榨血液。
他们在这样恶劣已极的环境下徒步跋涉,马不停蹄地行军,直至天亮。他们人人遍体生津,个个喘气粗急,衰惫之极。
邓建国也累得呼吸急促,双腿软麻,腰部僵木,便命令队员们停止前进,原地歇息四个小时,以便恢复精神体力。
亚热带雨林气候可谓阴晴不定,冷热反复无常,这不,雷雨刚停不久,烈阳就高悬于九天,释放出炙热的能量,丛林中虽说树木枝蔓有如浮云蔽日,但照样逃不过赤日的淫威,适才空气还湿冷透骨,现在却闷热难当,令邓建国一行宛若置身蒸笼之中。
邓建国半醒半睡了四个多小时,抬右腕,一看军用手表,已经正午时分,想必队员们都养足了精力,便将他们挨个叫醒。
邓建国当年孤身深入敌后,只手轰天,大杀四方,完胜敌军精锐特工部队的不败神话,队员们早已有所耳闻,特别是他在武警特战支队担任副队长兼军事教官期间,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单兵战斗技能和精湛的武艺,令特战队员大为折服,很放心地追随他鞍前马后,故而五名队员休息时睡得才恁地安心。
队员们沉睡四个多小时,精气大盛,发扬踔厉,在邓建国地带领下,继续向任务目标地进发。
夕阳西下,暮色轻垂。
邓建国一行已经接近任务目标地,担任尖兵的夜鹰方平两侧脸颊,裸露在外的肌肤,给藤刺划刮得皮破肉绽,血痕累累,他通过单兵战术电台向邓建国报告,翻过眼前这座山包就抵达敌方军营。
邓建国闻报后,稍加忖思,命令方平继续前出侦察敌情,他则和其他队员相互拉开距离,压低身形,沿山脊线,慢慢腾腾地朝敌方军营抵近。
一路之上,没有发现敌军外出巡游的巡逻哨,也没有潜伏哨存在的迹象,这反而使邓建国心生惊疑,因为军营里关押着重要人物,敌军却不严加防守,实在太过反常。
纵然如此,邓建国还是不敢稍有怠忽,用手语命令队员们绑紧身上携带的装备,双手小臂,两膝撑地,高姿匍匐前进。在万簌俱寂的黑夜里向敌军营地渗透,声响那怕再微小,都会传播得很远,极容易引起敌方暗哨警觉。还有,夜间小动物活动极其频繁,若是惊扰了它们,一旦胡蹦乱蹿起来,无异于跟敌军暗哨通风报信,想不败露形迹都难。
突然间,邓建国耳机传来尖兵方平的声音,说他发现了敌军的诡雷陷阱。
邓建国叫他先呆着别动,随即越过前面的两个队员,爬近前去察看。
只见前方的草丛中横拉着一根细钢线,钢线涂有伪装膏,距离地面约莫五厘米,端巧接近丛林作战皮靴鞋头位置的高度。
邓建国心中一动,往右侧搜寻几米,钢线的右端缚在一棵小树根部。
他伸右手轻轻地拨开小树根部的青草,两颗俄制防御型破片手雷赫然在目。
邓建国不禁心头狂震,倒吸一口凉气,庆幸方平真是命不该绝,若不是昨晚打雷下雨,钢线遭受雨水浇淋,伪装膏脱落多半,裸露的部位在AN/PVS-18单筒红外线夜视仪里反光,方平不定就触动了导绊索。
两颗俄制防御型破片手雷同时爆炸,瞬间释放出密密麻麻的钢珠破片,高重量、高速度、高动能地四散迸射,半径六米范围内的人或动物必然劫数难逃。方平是血肉身躯,自然也不例外。更为恼火的是,巨响声一旦惊动了敌军,除了强攻突进军营救出李博士外,别无他途可走。
邓建国着实大吃一惊,当即决定由他本人担当前锋手,带着队员们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个诡雷陷阱,接着向敌方军营潜行而去。
方平身为一排四班上士班长,曾在西南军区D集团军A师直属侦察连磨砺过数年,单兵战斗技能固然全面,但缺乏实战历练,尚未锻炼出预感潜在危险的直觉,因此邓建国对他不敢放心,索性亲自担任尖兵。
邓建国带领队员们绕道避开好几个利用削尖木桩、木藤和树枝弹力制作的吊索陷阱,终于抵近敌方军营外围。
邓建国命令队员们隐蔽起来,先察探军营内外的动静。
他爬上一棵大树腰,居高临下地观察,发现军营外围竟然只有寥寥四五名巡逻哨兵,防卫力量显然薄弱。他异常惊疑,不相信鬼影党绑架到一个科学泰斗后,会恁地防范疏松,除非有诈。
他纵目向军营里面搜视,发现这个座落在山坳里后勤补给站面积约莫有足球场那么大,十几栋吊脚竹木楼东摆西放,各个角落堆码着轮胎、汽油桶、木箱和汽车废铁,彰显出鬼影党强大的军事实力。
借助军营内晦暗的灯光,邓建国看到成群结队的士兵不时地在军营里穿来插去,足见敌军的防卫还是相当严密。
邓建国扭头向军营西首张望,见唯一通往军营的狭窄公路上,有巡游哨兵活动的身影,更加表明李博士确实被鬼影党关押在这个军营里。
邓建国心下释然,确信敌方没有耍诈,但麻烦的是目前还无法摸清关押李博士的具体位置。 他利索地溜下大树,双脚甫一落地,灵光一闪,心里竟然有了计议。
他又向军营外围来回扫视几眼,见外围长草丛生,巡游哨兵又那么少,心知肯定潜伏有很多暗哨,得要设法清理掉,免得到时祸患无穷,至于怎么付诸实施,他自然有好主意。
虎口拔牙行动现在正式开始,森林猎人李大卫留在外围负责远程火力支援和侧翼掩护,救护神杨锐给他当观察手。
山猫殷晨绕道向军营西面的公路摸去。
邓建国带着夜鹰方平,黑鹰胡安兵以高姿匍匐的前进方式,向军营外围的铁丝网抵近。
潜行间,他们除做到悄无声息外,还得要留意隐藏在草丛中的钢线和绊绳,好在军营外围没有布设地雷封锁区,他们顺利地到得铁丝网跟前。 铁丝网附近有支撑柱,邓建国右手一打手势,方平拔出多功能95式军刀,将刀鞘上剪座轴插进军刀上的剪刀轴孔,组合成一把剪刀。
他判明铁丝网没有通电后,刚要动手开剪,倏忽间,邓建国左手按住他右肩膀,示意他先停下来。
方平侧头惑然地望着邓建国,但见邓建国除下迷彩汗巾,缠裹住低矮处的铁丝,而后右手轻轻一摆。
方平方才会意,左手握紧缠裹着迷彩汗巾的那段铁丝,右手操起剪刀,钳住旁边的铁丝使劲地下压两下,而后松开剪刀,这时铁丝上面出现深深的剪切印痕。
方平收回剪刀,邓建国双手牢牢握住缠裹着迷彩汗巾的那段铁丝,沿剪切口狠力地拧转,来回弯曲,三两下就把铁丝折断,随即将剪断的铁丝往两边扳开,铁丝网底部出现一个可供成年男人爬进钻出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