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林通军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也看得出林通军是个很仗义很厚道的血性汉子。
他忽地回想自己此前所蒙受的不白冤屈,心里不甚憋闷和怅痛,当下凄然道:可能是我这人太自以为是,太自作多情了吧。
他知道敌人被惊动了,急切道:妈的,越南猴子又上来了,我得赶紧去打发他们上西天。
他说完,丢下耳机和送话器,右手抄起AK-74突击步枪,转头箭步蹿出防空洞。
血腥而惨烈的杀伐又要再次在这弹丸之地拉开。
邓建国带着弟兄们刚刚冲进堑壕,越军的压制炮火就如同恶魔的巨手一样猛烈地捶击着阵地。密如冰雹的炮火把山都打着了,霎时间,整个世界一片混浊,不再有酷烈的阳光,不再有血红的土地,只有灰色,只有弹片,只有一块块被炮弹轰炸得零零散散的碎尸块杂混着草泥土石满天纷飞。弟兄们把整个人都挤进了射击掩体,咬紧牙关忍受着山体巨震肆虐着五脏六腑。
邓建国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探头往掩体外一看,蚁群般的越军越过山脊线潮水似的向我军阵地压了过来,而且这些家伙纷纷直着身子赤膊上阵。透过硝烟,邓建国还看清了一面绣着一颗硕大黄星的越军军旗,凄艳的红旗在风中飘扬,在风中翻卷,旗下是一大群黑瘦矮小,面目狰厉的越南士兵,端着清一色的AK-47冲锋枪,上面还闪耀着明晃晃的三棱钢刺,寒气顿时吞没了酷热难当的空气。
敢死队,越南人的敢死队。邓建国心口一紧,竟然脱口惊叫出声。
砰一声,身侧掩体里的陈小松突然开了枪,越军的旗手应声而倒,但是军旗没有倒,越军和我军一样,有着人在旗在的决心。
大家的枪也跟着响了,一轮弹幕瞬间扫倒了首当其冲的上十个越军敢死队员。旗手倒掉一个又上一个,陈小松报复似的狙杀着敌人,他想起了攻占老山主峰阵地时为了保护战旗而英勇倒下的那些战友,刻骨铭心的仇恨由然而生,他就是不能让旗子再次前进,不能让旗子再次飘扬。此时,我方的炮火压制开始了,大批的炮弹径直撞入了越军密集的战斗队型中,分不清点次的爆炸构成了一道凄红眩目的火墙,敌军阵营里血肉横飞,哀鸿遍野,伤亡异常惨重。天空中飞扬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破盔断枪。
79狙击步枪火力稀薄,陈小松换上一把56式冲锋枪,子弹泼风打雨的射向从侧翼攻来的敌军敢死队,他把今生乃至前生后世的痛苦和愤怒全都发泄到了敌人身上,杀得好不痛快。
高地上下全被枪声和炮声统治了,天空中塞满了横飞的弹片,我军的炮火开始在我方阵地前沿五十米处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钢雨火林,敌军敢死队的后援不继,攻势完全被我军给扼制住了。在陈小松的报复性射杀下,越军的军旗始终没能前进,始终没能飘扬,尽管周边叠起了高高的尸堆。
越军的第二次冲锋很快就被打退了,邓建国在替敌人敢死队感到悲哀的同时也很感激炮兵兄弟,得亏他们的压制性炮火来得又急又猛,打得敌人几乎丧失了还手之力。
不错,正因为步炮结合得相当默契,在第二回合的交锋当中,敌军在短短的一刻钟里血流成河,溃不成军,而我军则无一伤亡,炮兵真不愧为战争之神。
然而越军并没有停止他们近似自杀性的进攻,堂堂头号王牌之师在66B高地地区不断栽跟头不说,连一个小小的无名高地都拿不下来,真是颜面无光,威信扫地,因此,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丢不起这个面子的。随着越军炮火打击的再次延伸,敌我双方的第三回合交锋又展开了。
邓建国杀人都杀到了手软和腻味的地步了,弟兄们也早已麻木了,敌人同样麻木不仁了。一个个狠辣角色赤眼带煞,杀气盈面,无论是胆大似虎的还是胆小懦怯的战士,全都在这一刻里生死一抛,根本无视子弹和炮火。人们制造死亡同时也蔑视死亡,不是吗?
越军在接连受挫的不利情况下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他们以班为单位组成小股敢死队,多层次多波次的对我军高地不停顿的攻击着,倒退一波,第二波又抵上来,退下去的一波根本不回撤,仅是后退几米原地残喘一下就继续前仆后继。
邓建国蜷局在射击掩体里,手里的81-1突击步枪不断打着短点射,一颗颗被他妙手加工过的7.62毫米子弹脱膛而出,一个个敌军儿郎的胸脯和头颅炸开一团团血雾,跳着曼妙绝伦的死亡芭蕾进了鬼门关。
看着那些面黑肌瘦的越军男儿为了这片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土地而抛头颅,洒热血,邓建国很敬重他们那视死如归,不屈不挠的硬骨头精神,同时也为他们糊里糊涂地充当了野心家的炮灰而悲哀。
机枪巢里,陈广锐操控着53式重机枪狂悍地向敌人倾泻着弹雨,打着打着手里的家伙就开始不听使唤了。嗯,不间断的射击产生的高温将枪管烧成了烙铁状,热气有些烫手,毫无射击精度可言还有炸膛的危险。
他奶奶的个熊。陈广锐见手里的家伙偏在这关键时刻不争气,气得他破口大骂。心中一动,他忽地想到了一个用尿液来降温的办法。于是,他停止射击,就准备把枪管烧得通红的重机枪拖到壕堑。
实然,一发炮弹砸落在他的近前爆炸了,撼山栗岳的劲波匝地暴卷,这早已千疮百孔的机枪巢登时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被冲击波撞得坍塌了。
妈,原谅儿子不孝啊!他绝望而悲恸地嘶叫一声,整个人身连同53式重机枪立时就被掩埋在厚厚的土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