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邓建国向提着两枚72式金属壳反坦克雷,正虎气生生,跃跃欲试的矮胖爆破手吩咐道:耗子,你先别急着动,呆一下,等我们收拾了那辆坦克,逼退了步兵,你瞧准时机把这两枚反坦克地雷布置在阵地前沿二十米外,记住要步兵也能踩得响,明白吗?副连长放心,我保证让你满意。耗子信誓旦旦地道。
明人不知道,来C团三连担任代理副连长的这两个月里,他挑选了几位资质不错的兵当爆破手,并把从马龙欧那里偷师来的那些花样繁杂,诡谲离奇的布雷技巧和改雷技术倾囊相授。正面阵地前沿那片地雷坟场就是他们的精彩杰作。
****妈,有种就放马过来,你邓爷爷在这里恭候你。心里在辱骂着,邓建国为耳朵重新塞上棉花团,眼睛锁定了那辆掩护着步兵冲锋的T-34/85坦克。
由于山风在推波助澜,烟雾很快就风流云散了,视线里也越发越清晰。
此际,退到五百米以外害怕遭受我反坦克步兵炮突然偷袭的两辆T-34/85坦克又开始张狂嚣张起来了,雄纠纠地向高地正面逼近,而步兵则受到坦克的掩护,神气起来了,飞扬跋扈地突破了第一道烟障,一个个歪曲着菜色而消瘦的面孔,如狼似虎地端枪扫射着往上冲锋。
正面阵地上幽寂得死气沉沉,听不见一声反击的枪声,仿佛守卫阵地的我军战士全部都在这种时刻里突然从人间蒸发掉了。
冲锋的越军步兵见正面阵地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误以为我军守卫战士借着烟雾的掩护撤退了,或是躲进了洞穴里当起了缩头乌龟,更倚恃着两辆T-34/85坦克在保驾护航,王牌之师的骄横跋扈作风由然而生。
一个肩挂上尉军衔的枯瘦军官,挥舞着手枪,扯着一副破锣嗓子,轻狂地叫嚣着:中国鬼子想逃跑,同志们,立功的时刻到了,冲啊!上去抓活的。
于是,这些越军中的骁将雄兵被自己的招牌迷惑住了心窍,竟轻率地直起了身子,大呼小叫的,一窝蜂似的朝正面阵地悍野扑去。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那里晓得,邓建国早就为他们布下了一个死亡陷阱。
两辆T-34/85坦克也跟着自以为是的步兵起哄,轰足油门疯狂地向正面阵地驶进,尾追在步兵的屁股后面,在崎岖坑洼的山坡上狠命跋涉。
一群蠢猪,竟然被自己的眼睛给蒙骗了。邓建国暗里嘲笑着那些王牌中的王牌掉进自己设的死亡陷阱,连看不往高地正面方向看一眼,肩起82无瞄准了那辆被他早已锁定的T-34/85坦克。
胡海泉带着一个班的弟兄已经跟疯狂冲锋的越军步兵交上了火,子弹横飞,枪声大作,场面好不热闹非凡。
而那辆T-34/85坦克也距离左翼阵地不足二百五十米了,邓建国鄙夷一笑,乍然张大嘴巴,瞄准T-34/85坦克的炮塔就压下了发射钮。
一声闷响伴着火光过处,邓建国那瘦削身形微微一颤,两条长长火光从炮身两头喷出老远,一发82毫米破甲弹尖厉呼啸着,直截了当地扑过去。
轰一声巨响震彻云空,82毫米破甲弹洞金裂石,T-34/85坦克车身上爆出一团刺目耀眼的火光,炮塔被拔山扛鼎的劲波抬起寻丈多高,在空中连续翻着漂亮跟头砸落出好几米以外,两个倒霉蛋躲闪不及,顿时被砸成两堆脑袋烂糊糊,肚脏流成了一大坝的肉饼。
于是,这辆T-34/85坦克猛地停住了,熊熊大火迅即就吞没了车身。变成了火人的三个坦克兵发出不似人类的野兽嚎叫,争先恐后地从这火焰山里钻出来,跳到地面上拼命打滚,歇力挣扎,活象一个个小太阳在大地上欢快地蹦跳着。
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那些伴随在T-34/85周遭的步兵在一片惊呼号叫声中,手忙脚乱地调转枪口向邓建国隐身之处猛烈扫射,密集的火力立时就把他摁在掩体里,瘦削身躯紧紧蜷曲成一团,任凭弹雨泼泻到掩体周围削飞起一块块土层和石屑,敲打在钢盔上响成一片。
碎屑迸溅到脸皮上传来一阵阵生痛,他俊目里闪动着无比浓烈的凛光煞气,神情森酷而寒峭,两片削薄嘴唇在微微蠕动中隐隐露出一种极其惨毒和阴狠的笑意,似乎忘记了纷纷扬扬的碴屑物在撕抓着他的痛处神经。
轰…轰…轰
T-34/85坦克车上弹药殉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燃烧的烈焰腾空而起,烧红了那罩满阴霾的长空,弹片四散激射,跟随过近的步兵们只顾着向邓建国狂暴地倾泻弹药根本来不及散开隐蔽,顿时像暴风雨中的小树苗一样抖动着身躯,爆出一朵朵凄艳刺目的血红大花,惨嗥哀嚎着成群倒下。
一个被拔山扛鼎的劲浪卷向七尺高空的越军儿郎嘴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借着灿亮的火光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左膀上清清楚楚的排列着七条血口,伤口深可见白骨,像婴儿的嘴巴一样朝外翻卷着,血淋淋的,看上去端的是恶心至极。
一声悠长号叫响彻云空,几乎盖过了巨大的弹药爆炸声,一名浑身染血,披头散发的越军儿郎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奋力逃命,却不想被掀翻到空中的炮塔活生生的砸成一团肉饼,肚肠五脏掺和着肉糜碎骨就如同辣酱一样散在一地粘粘腻腻。
在这滩人肉辣酱不远的位置,一个仁兄惊恐地惨叫着拖着枪调头就朝后撤退,抱着肚子,肚子上还插着一两块弹片,谁知才抢出四五步远就病病歪歪的瘫坐在了地上,在他的身旁,躬着一个开了膛了还在像筛糠似的不停痉挛的战友。
兔崽子,都给老子下地狱去吧。邓建国暴喝一声,快逾电闪雷轰似的从掩体里直起上身,端起手中的81-1自动突击步枪狠狠抠动扳机,酷虐的子弹在虚空扫出了一个灿亮眩目的扇面光弧。
与此同时,一排长胡海泉虎吼声如雷,赤眼带煞,面色凶悍,双手平端起56式班用机枪与邓建国从两翼构成交叉火力展开屠杀,慌乱撤退的越军步兵立马就像割麦子似的倒下一大片。
死了的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任由满腔热血滋养着这片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红土地,重伤不起的就在地上打着滚,溅着血,垂死挣扎在死亡线上,呻吟声惨苦凄切得令人肉麻心跳,而残余的嚎叫着如潮水一般朝后溃退,可战士们的56式冲锋枪喷射出的子弹泼风打雨地追着他们屁股打过去,战场上简直是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坦克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击中肉体发出一声声恐怖闷响,七个不要老命往后方逃窜的越南角色后背爆出一蓬蓬血浆,跳起了曼妙绝伦的死亡芭蕾。
后继接应的步兵们一见前出部队溃不成军,死伤枕籍,竟然连中国兵阵地前沿一百米都没能突破,直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一个个悲愤填膺,五官扭扯得移了原位,面目狰厉得活象一头头打疯了的野物,忍受着随时被子弹肢解危险悍不畏死地向左翼高地展开反击。
嗵…嗵…嗵
山鸡窥伺了敌人很久,在这当儿也跟着大伙儿活跃起来了,他就像老农在庄稼地里用锄头挖土一样熟练地挥舞着40火箭发射器。
一发发40毫米榴弹射到空中,带着刺激耳膜的尖啸声,尾焰划出一道道抛物线,跟长了眼睛似的砸落在正粗暴悍野扑上来接应的步兵队形里开花结果。
火光酷炫灿亮,爆炸声如雷贯耳,肢肉横飞,血雾漫漫,前来接应的步兵队形里哀鸿遍野。
看着自己精心导演的这一场精彩绝伦,血脉贲张的死亡大戏,邓建国连眉头都不皱一皱,嘴唇在抽蠕中挤出一缕缕可怕至极的残毒笑意。
现在让你些龟儿子尝尝这个。蹲身快如风掣电驰,起身疾逾流星赶月,就是在这常人瞳孔来不及追摄的短促光景里,82无后座力炮已然稳稳当当地扛在了他右肩上。
冷笑一声,他毫不迟疑就按下了发射钮,一枚82毫米破甲弹带着死神大爷的亲切问候,直直地飞射到遭到雷霆攻击而连忙向后退却的接应步兵队形里炸裂开来,四散激射的弹片足可以开碑碎石,五个越南方面的倒霉货色又在这短短一瞬里四分五裂,变成了满天纷飞的花瓣雨。
轰…轰…轰
很有成就感的,邓建国抛下82无后座力炮,迅急缩身到掩体里,正体会着重火力屠戮侵略者的那种舒畅痛快感,耳里际里又响起了穿云裂石的爆炸。听声辨位,爆声是从高地正面传来的,他知道敌人闯到了地雷陷阱里去了,登时欣喜若狂。
不错,几乎是三声撼天动地的大爆炸,小田在越军步兵冲到高地正面前沿三十米远的时候引爆了六枚66式反步兵定向碎片雷。
密密麻麻的钢珠破片以水平弧面,扇形集束弹道骤风暴雨般激射向那些大模大样,趾高气扬,满以为胜券在握的越军步兵。
钢珠碎片钻进肉体发出的恐怖闷声响成一大片,红毒毒的火焰顿时似一片泼出的水银泻入方圆十几丈内的每一空间,周遭的气流一下子变得那么炙热,那么波荡,几乎连空气都烧干了。
敌军步兵们被自己的眼睛给蒙骗了,正面高地上一片死寂,中国兵迟迟没有反击迹象,就误以为要么逃跑了,要么蜷局到洞穴里当缩头乌龟去了,便满心欢喜地叫嚣着上来抓活的,不料刚刚才逼拢到三十米远的位置上就湮没在了钢雨火林当中。
这一刻里,二三十副干瘦掠像猴子似的身躯全都着了火,有的蹦蹦跳跳,恰似一个个火球在欢快地跳弹着,有的在沾地之时迅速翻滚着,但是,那些在背脊上燃烧的火焰却在他们每次翻滚之时一明一亮,继续烧个不停,怎么也不会熄灭。烤人肉的焦臭气息伴着滚滚黑烟在空气里飘飘散散,一片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叫惨嗥有如冤鬼夜哭。
耳朵听着高地正面传来那一阵阵不像是发自人类之口的惨号声,面色阴毒而狠残,眼神冷酷地欣赏着左翼阵地前沿的越军这兵败如山倒的壮观场面,鄙薄地道:什么王牌中的王牌,老子看也不过如此。
嘴上虽然在不屑地嘲讽着敌人,他心里却被惊绝和叹羡着敌人的猛锐和刚勇。的确,越军王牌31FA师不是乌合之众,不但步兵狂野悍猛,而且重火力超强,这么强劲的对手可说是邓建国生平仅见。
真是一群土鸡瓦狗,一点儿也经揍,害我白忙活了一场。爆破手耗子见自己精心布置的两颗装备用来招待越军步兵的反坦克地雷没有派上用场,气乎乎地发起了牢骚。抖掉钢盔上的灰土后,邓建国走上去拍着耗子的肩膀,笑咧咧地道:怎么了?想请人家回来吃饭吗?不用着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回来的,到那时只怕累死你也忙不过来。满头雾水,耗子挠了挠后脑勺,诧愕地道:副连长,你是说这些兔崽子很快就杀回来?
似笑非笑,邓建国意味深长地道可别要小瞧这些兔崽子,他们可是越南响当当的王牌31FA师,你说他们会乖乖地挨打吗?
一听这话,耗子的脸上倏地抖出悚惧和凄惶的神色,灰不溜丢地怔立在当场不说话了。邓建国一眼就看出这小子虽然够张狂,但对越军那股子悍野之气还是心存余悸的。
适才还耀武扬威的苏式T-34/85坦克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疯狂燃烧着并不时响着噼哩啪啦之声,熊熊烈焰在山风的鼓动下,那延展的速度是惊人的,灼人的热气弥散周遭,一团团火苗子尽情冒窜着,火蝗子欢快飞舞着,烧干了现场的血腥气,一股股烤人肉的焦糊臭味随风飘送,扑进人们的鼻子催呕晕血。
惊心动魄,血脉贲张的两个小时一晃而过,越军的第一次强攻虽然声势浩大,雷霆万钧,但在以邓建国为首的中国健儿的拼死抗击下还是落了个一败涂地。
阵地前沿本来就被炮火肆虐得满目疮痍,而一番重火力的血腥大战后俨然成了修罗地狱,一具具血肉模糊,面目扭曲,丑陋怪状的残尸横倒竖歪,绝大多数都已经支离破降碎,四分五裂,花花绿绿的肠脏如垃圾一样随处丢弃,一滩滩血水在炮火气浪的烧灼下已经干涸凝固,染得红土地上紫一块黑一块,枪支零件到处抛丢。还有一些缺胳膊断腿的越军鬼哭狼嚎着在地上垂死挣扎,还能动弹的就拼命地往自己阵地方向爬去,好死不如耐活的道理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