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有缘的话,很快你就会遇得到东方玉。"
影子令主望了望天色,右手往怀里一探摸出了一张折叠得很平整的纸笺,冲白霜鹰说了声:"接着。"
手轻轻一扬,薄薄的纸笺就像装有精确导航仪的火箭似的直飞向白霜鹰,凛凛的夜风竟丝毫也吹不飘那么薄纸笺。
白霜鹰伸手一把抓住,只听影子令主认真的道:"娃儿,你的身法固然堪称一流,但还尚待进一步提高,这张纸上载有影子身法的要决,以你的天资禀赋短日内完全可以领悟到,希望你能从中获益。"
白霜鹰急不可待的打开一看,这张标准信笺大的纸张两面用毛笔记载着数十行口决,字迹清晰又工整,颇有王羲之的遗风,彰显着影子令主的非凡文釆。
白霜鹰欣幸的把纸笺叠好收入怀中,拱手施礼,心存无限感激之情的道:"多谢前辈。"
影子令主高笑一声,慎重的叮咛道:"娃儿,益阳堂兵多将广,戎备森然。另外,金刚掌刘羽的本事是秃鹰帮湖南分舵的三个堂主中最厉害的一个,不可大意。你务必谨记一句话,索仇之事要谋定而后动,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晚辈谨听前辈教诲。"
"还要记住,索仇固然天然地义,还是尽量少造杀孽为妙。"
"晚辈尽力克制就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座要告辞了,望你马到成功。"
影子令主用慈父般祥和的声音说完,瘦高的身形电般旋出,浑身金衣在清幽的冷月映射下幻成一道金光闪闪的魅影宛如一道绚烂的流星拖着光尾曳过苍穹,一闪即没。
白霜鹰两眼盯着那道金色魅影消失的方向,有点迷瞪,有点惘然的静立了半晌。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枉费心机的去揣摩与那个影子令主之间的微妙关系,以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下一的复仇计划中。
这时,遥远的村落里破空传来几声稀落的鸡鸣声,东方天际渐渐泛出鱼白来,幽幽清风拂面而过带起一丝凉意。
白霜鹰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噤,忽然想到自己的那匹宝贝坐骑——红胡子还在远处的苍林中独守空房。
总不能把这忠心赤诚的伙伴儿撂在荒郊野地里喝西北风吧?他歉疚的哎呀了一声,旋即展开身形照来时记牢的方向电驰而去。
翌日晌午,白霜鹰骑着红胡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开进了益阳城。
益阳城也算得上是两湖一带的重镇,可是眼前客流稀疏,街道冷清,丝毫不见一座繁华都市应有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潮人海,挥汗如雨的喧嚣景象。
一家家货铺店面,酒楼茶肆上悬挂着破旧颓色的旗幡牌匾,店家小二一副愁眉锁眼的样子,一声声零零星星的叫卖声喊得有气无力,来往赶集的人客大多也是一脸的颓唐,失落,愁苦。整个益阳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愁云惨雾,更彰显着这些年南方的衰落和颓败。
穷街陋巷当中一家气势恢宏,美伦美奂的酒楼倒是鹤立鸡群,淡季不淡,飞黄腾达,生意红火异常。
白霜鹰满意的一笑,总算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酒楼可以下塌了,于是他大大咧咧的走进这家名为"好口福"的酒楼登记入住。
他倒是毫不吝啬的挥霍着挚友胡林的钱财,专挑最好的客房住,精选最美的酒菜享受。每日深居简出,闲时借酒浇愁,忙时参悟影子身法。
十日光阴就像睡梦般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要抓抓不回来。虽然这些时日里他看似在花钱养膘,虚度年华,而实质上他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步骤。 他谨记影子令主的教诲,行事务必谋定而后动。
益阳堂就在城外东郊八里地的唐家坟,找起来是易如反掌,恼火的是益阳堂重兵云集,高度戎备,防卫极其森严,有如金汤城池。白霜鹰初到贵地,人地生疏,势单力薄,在尚未摸清敌人的虚实之前,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的不着东西。
这一日,他孤身影只,怏怏不乐的坐在酒楼包厢里,叫上一桌的美酒佳肴,准备海阔天空的狂喝滥饮声一番,借以忘掉烦恼,享受一下酒醉后,飘飘欲仙的感觉。
灾荒之年,这家名叫"好口福"的酒楼,仍是食客熙攘,满堂满座,一片歌舞升平,诚然,来这种场合里消遥淫乐的,当非贵族阔佬不可,平头百姓是甭想奢望的。富人还是富得流油,两极分化之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白霜鹰风卷残云般的吃喝一阵后,渐渐有了醉意,无奈那烦恼,愁绪,总是挥之不去,而且愈来愈浓,真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愁肠百结之际,生性冷傲,惯于独行其是的他莫名其妙的他又燃起了单枪匹马,独闯龙潭的冲动。
他竭力压制着自己那激动,冲动的情绪,忽听,包厮外面的大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的,清清楚楚的传来店掌柜的骂咧之声。
白霜鹰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停住吃喝,欺身凑到包厢门口,透过门缝,大堂里的情景一览无遗。
只见,五个衣衫褴褛,一脸颓然的精壮汉子,正围着店掌柜苦口婆心哀求着什么。
仔细一端详,白霜鹰发现这五个仁兄均是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的青年小伙子,怎么会落到贫困潦倒,卑躬屈膝的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他们之中有一个体魄修为的仁兄躬着身子,嗫嚅的朝掌柜的哀求道:"掌柜的,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行行好,我们哥儿五个的老家刚刚遭了水灾,房屋庄稼,牲畜家禽全被毁于一旦,我们……"
没容他说完,掌柜的呸了一声,勃然大怒道:"你们几个家里出了事关我鸟事,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还不快给老子滚出去,别妨碍小店的生意。"
这店掌柜也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瘦高的身材,英俊的脸庞,灰白的儒衫,纵然举止粗鲁,但还是掩盖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书生气,单从他的外貌上来看,似乎不像是一个仪表堂堂,为富不仁,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
那壮汉用乞怜的目光盯着这店掌柜的,虽然碰了一鼻子的灰,可仍厚着脸皮子哀求道:"大善人,求求你,帮帮我们吧!赏点小钱让哥们几个到外乡去谋条生路吧!"
店掌柜皱了皱眉,阴笑一声,冷漠的道:"大善人,你们他妈真会花言巧语,阿谀奉承。"稍停,揉了揉鼻子,他声色俱厉的喝问道:"你们几个大胆包天的乡巴佬,知不知道这家酒楼是东方世家的产业?"
"我们知道。"五个青年壮汉异口同声的回答。
店掌柜脸孔一板,大声喝斥道:"知道还敢来这里捣乱,是不是故意扰乱本店贵客的雅兴,败坏本店的声誉?"
"掌柜的你误会了。"那个体魄修为的壮汉言词恳切的道:"听邻里乡亲说东方世家的主人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助人为乐,我们哥们几个是慕名而来。"
别外四人也一齐点头表示苟同。
不料,店掌柜呸了一声,暴躁起火的怒道:"放屁,几个恬不知耻,死不要脸的臭瘪三,把老子这里当成慈善机构了,少******胡搅蛮缠。"
那汉子脸皮一阵红晕,吞了一口唾液,有些惊诧的道:"不对呀!我明明记得去年旱季,东方世家捐资为邻县的两个村庄修建水渠,灌溉农田,还从其护卫队调派了一千士兵参与施工,这件善事曾一度在两湖地区传为佳话,怎么今天会如此反常?"
"是啊!难道是我们找错地方了吗?"另一个汉子面带诧愕的插了一句。
开始的时候,白霜鹰并没有在意,那种家财万贯,为富不仁,冷漠寡情的暴发户大有人在,也就见怪不怪了,可一听到"东方世家"这四个如雷贯耳的响亮字眼,心弦不由得一颤。忖道:难道传说中乐善好施,慷慨大方,救贫济穷的东方世家也是个假仁假义,虚张声势,挂羊头卖狗肉,以小恩小惠的鬼蜮伎俩来骗取人们口碑,称赞的豪霸吗?
众所周知,南方的东方世家是当今鼎鼎大名的豪商巨贾,家财厚积,富可敌国,在积德行善,扶助贫弱,救济穷困方面的善举更是有口皆碑的。尤其这天灾人祸的年月里,东方世家再接再励,广散家财,开仓放粮,大行善举,救济和扶助了不计其数的贫苦百姓。由此,东方世家的光辉善绩在大江南北广为传颁,被善良的人们而津津乐道。
至于幕后那个乐善好施,勤于奉献,救贫济弱的大善人,那个富甲天下,家财万贯,产业如林,拥兵数万的巨豪——东方世家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物?恐怕就鲜为人知了。
更加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东方世家竟然也是影子军队的两大幕后推手之一。 当然,目前白霜鹰尚不曾知道这个秘密,他敛住心神,继续从门逢里窥视着大堂里的动静。
这时候,大堂里那些饮酒作乐,呼吆喝六的贵族阔佬们也停住了吃喝,看起了热闹来。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情形也是在质疑店掌柜那蛮横粗暴,薄情寡义的态度是不是东方世家的一惯的为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