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深深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张副帮主的说法,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继续说下去。
张帮主接着侃侃的道:"上回在黑松岭,本帮协同兄弟帮秃鹰帮出动六百人手把他团团包围,在付出神风堂主李于和上百弟子的惨重代价后,眼看就要把他万箭穿心了,不想半路杀出个金衣人来,一手钢珠狠毒无比,剑法也异常厉害,搞得梁坚的岳阳堂损兵折将,经过一番苦战后,终于能把金衣人和白霜鹰一并除去,谁会想到,川中飞剑胡林忽然冒了出来,让我们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真是可恶。"
老眼珠子转了两转,王伦一拍桌案,咬牙切齿的道:"又是胡林这小子。"
刘护法接口愤怒的道:"这家伙上回在双河镇连毁咱们四个顶尖高手,扎手得要命。"
压了压火气,王伦平静的道:"不过胡林这小子满腹经伦,睿智过人,剑法超绝,是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咱总帮主可是相当的推崇他,还反复强调只要他肯加盟,不惜以副总帮主的位子许诺,只可惜这小子,太不识抬举,太自命不凡,总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普度众生的如来佛祖,口口声声的嚷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张副帮主怒气冲冲的道:"这小子早晚是咱血魔帮的心腹大患。"
刘护法愤激的道:"一个胡林就已经够我们手忙脚乱的了,现在又杀出—个白霜鹰,还有什么金衣人,我看咱双蛇帮可能就要鸡犬不宁了。"
张副帮主厉声喝斥道:"刘护法请注意身份,身为本帮总护法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成何体统。"
刘护法那干瘦的脸庞登时变得通红起来,一时哑口无言,形如木偶似的呆坐着。
王伦忿忿的道:"本座一再请示总帮主调派血魔十煞,清除胡林这个后患,防患未然。可是总帮主惜才如金,偏爱这小子,搞得本帮和秃鹰帮蒙受损失,真是岂有此礼。"
张副帮主忿忿不平的道:"上面总给咱们下达这种进退维谷的死命令,收不服胡林又勒令除去他,结果派去的高手非死即伤,这不明摆着拿下咱们这些武功不济下属去试人家的身手,属下真难理解上面的这种做法,这太不仁不义了。"
王伦沉哼一声,声色俱厉的道:"张副帮主请注意你的身份,你胆敢斥责总帮主"。
张副帮的脸色凄然一变,委屈的,畏缩的道:"属下不敢。"
王伦正色的道:"也许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种以死士去试探人家身手的做法,不啻于饮鸠止渴,非但逼迫不了胡林回心转意,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也不把下属们的性命当回事。更可笑的是秃鹰帮的张帮主竟然也对胡林推崇倍至,不仅如此,他还向总帮主力荐姓白的小子,说什么甘愿让位于贤,其实是他自己想借机晋升副总帮主,想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乐,真有讽刺意味。"顿了一下,语气一缓,接着道:"细心一想,总帮主还真算慧眼识珠,姓白的小子和胡林确实是人中之龙,武道中的奇才,要真成了总帮主的左膀右臂,咱血魔帮岂不如虎添翼,何愁不能早日雄霸江湖,可惜他们都是只认死理,不卖帐的铁石心肠,不铲除掉,后患无穷无尽。"
张副帮主激烈的道:"帮主,当务之急是要博采众议,设法铲除姓白的小子再说,否则会夜长梦多。"
"还有那个不明底细的金衣人。"沉默许久的刘护法突然强调了一句。
张副帮主怔了怔,激烈的道:"对,还有金衣人,也是个扎手的狠角色,听说上回秃鹰帮洗劫西北十二连环镖局镖队的时候,也碰上了金衣人。"
刘护法道:"王帮主,您看这金衣人会是什么三教九流。"
张副帮补充道:"这家伙的钢珠狠毒无比,非常像曾经臭名昭著的通天大盗,弹指惊雷李文雷。"
王伦摇了摇头,疑虑的道:"不对,不会是李文雷,他在道上销声匿迹已三年多了,况且这家是恶迹斑斑,臭名远播的黑道暴徒,怎么可能会摇身一变,改头换面的去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呢? "
就在此刻,令厅外面…
钟声急促震耳
脚步声纷沓杂乱
人声鼎沸如潮
帮主王伦等一干双蛇帮的领头人物不约而同的站起身,骇然变色的向厅外望去。
外面乱糟糟的,那些黑衣戎装,打着光头的双蛇帮弟子正诚惶诚恐的拿着刀剑朝令厅外的广场上集结。看那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架势,就知道有大敌当前了。
"不好,有人闯山了。"那刘护法惊慌的喊了一声,当即离座而起,弹身就往外驰去。
他刚一到厅门口,一个满头大汗,口喘粗气的黑衫大汉迎面撞了进来,若不是他闪身迅急,非得撞个满怀不可。
只见那黑衫汉子连打理都没有打理刘护法一下,径直的跑到王伦落座的厅台前,单腿就地一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禀报帮主,总坛第一道关口外忽然闯来大批的绿衣人,他们二话没说就开始闯山,关主当场殉职,上百弟兄伤亡殆尽,宋副帮主和李总教头带去增援神龙堂的人马也被堵了回来,这会儿正在第一关和来犯之敌展开殊死搏斗。"
在场所有双蛇帮的高手无不被这震撼人心的消息惊得脸上凄然变色,惶悚不已。
帮主王伦闻报亦是惊得瘦削的老脸泛青,眉头紧皱,矍烁的眼神颓靡得黯淡无光,他冷战的问道:"他们领头是什么人?"
报信的汉子惊慌失措的道:"不知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
"少说也有五六百,他们服饰打扮与咱们差不多,只是颜色是深绿色的。"
"赶紧再探。"
"遵命。"报信的汉子唯诺的应了一声,那慌慌张张的架势,连一个做下属的在顶头主子面前最起码要作的礼节都顾不上了,转身拔腿就往厅外跑去。看情形,双蛇帮这一次是真到火烧眉毛的危急关头了。
厅内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窒鼻息气的地步。
帮主王伦紧紧绷着老脸,焦灼得连坐都坐不住了,他在厅堂上来回的踱着步子,焦急万分的盘算着该如何撑过这史无前例的危急关头。
四座的一干双蛇帮高手同样是立坐不安,举棋不定,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眼巴巴的望着身为一帮之主的王伦,翅首的期望他能力挽狂澜。
王伦号称西陲霸枭,在西北叱咤风云已是数十载,既然被血魔帮揽至麾下,并且荣膺为陕西分舵双蛇帮的帮主,其城府之深,阅历之广是可想而知的。
要知道,百石谷是一处两面悬崖峭壁,前后森林覆盖的山坳,总坛就座落其间。
双蛇帮总坛建在百石谷可谓别出心栽,在这杳无人烟,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来范之敌在事先情报不明,对地形地貌不熟的话,恐怕还没等到接近谷口就迷失在那广袤无垠原始森林中,沦为飞禽走兽的盘中餐,口中肉了。即便是找对了地方,要想一帆风顺的闯过这重兵把守的三道关口,谈何容易。可是残酷的事实已然摆在眼前,敌人不但数目多得超乎想象,而且对总坛的情况异常熟悉,显然是在事先就做好了充分准备,这的确匪夷所思。
王伦绞尽脑汁在想那些来犯之敌是何方神圣?何种动机?
帮主王伦正愁眉寻思中,只听张副帮主喃喃的道:"这些人的制式服装与咱们相似,是绿色的,怎么会跟秃鹰帮相似?会不会是官府调动军队来剿杀我们?"
又一个生相悍勇粗犷的双蛇高手接口道:"我看这帮人就是东方世家的护卫部队,并不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在假冒。"
刘护法激动的反对道:"林管事难道忘了,东方世家的护卫队是服装是灰色长袍吗?这不正好可以掩藏里层的绿衣吗?"
被称作林管事的慎重的道:"我曾在东方世家驻苏州的粮仓里当过护卫统领,非常了解东方世家护卫队的着装,他们的夏装是短袖绿衣,当然有时配发的是长袖,冬装是灰布长袍,他们对着装的要求是春夏秋三季是绿衣绿裤,戴的帽子是布盔,冬季只是在外层披上灰色长袍,头戴圆形布帽,穿深筒布靴"。吞了吞口水,他又道:"西北地区气候冷热不均,南方人到这里自然要穿得厚实一点,如今要和我们动手,当然是一身短装方便些。"
刘护法疑惑的道:"不可能,东方世家是靠生意卖买敛财聚富的商界大鳄,与咱血魔帮素无磨擦,更无仇怨,没有理由要悍然挑起战端,那些做生意的商贾,烧香拜佛都要图个顺遂,平安,利落,讲的是将本求利,和气生财,就更不可能无中生有,无理取闹,招惹上咱血魔帮,双方刀兵一起,谁都捞不到好处。就算东方世家真要无事生非,与咱血魔帮结成生死冤家,那也不可能先对我们双蛇帮发动突袭,南方的秃鹰帮,金豹帮有那么多的堂口,他们怎么不去碰?"
这时,一位生得五大三粗的双蛇帮头目插口道:"放眼天下,黑白两道的巨枭大鳄都养着规模庞大的私人武装,普通小卒的制式服装大同小异,单从这方面是看不出什么马脚的。"
张副帮主无奈的吁了口气,忧愤的道:"好了,各位先别说了,真是越说越离谱,让人越听越糊涂,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就在此刻,沉思良久的西陲霸枭王伦,挥了挥手,止住众的话锋,若有所悟的高喊了一声:"本座突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