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尽唇舌,在亲戚的鼎力帮助开脱之下,他才说清楚那个群殴事件的原委,但还是被处以二百元的罚款,车子倒是还给了他,就是不允许他以后在火车站接送客人。
他对这个处罚非常不服气,认为别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不说,还先动手打人,派出所的执法民警对那些人只警告几句就完事,而对他却又是训斥又是罚款,这很不公平。
亲戚见他想不通,开导他说,小伙子,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孤身来到城里闯荡,人生地不熟,没钱又没势,遇事一定要多忍让,万万不能性情用事,不然会吃大亏的。
他只好认了。
在火车站的财路断了,他一时间不和所措,亲戚建议他去汽车站接送客人,他沉寂几天之后,又操起了三轮车夫这个职业。
汽车站的客流量虽差一点,但吴涛继续将他以前做这个生意的绝窍发扬光大,对客人热情周到,收费相对低,还义务帮客人指路,生意照样红火,收入丝毫不逊色往昔。
两个月下来,他没遇上任何麻烦,因为他总结了以前的教训,先一步与汽车站的那些同行搞好关系,每天都要挤出钱来买两盒烟,闲暇时与同行一起吞云吐雾,闲唠嗑,每天都要故意让两三个客人给同行,人缘非常的好。
可是天公偏不作福,总要给他吴涛为难,偏不让他通过蹬三轮车维持生计,偏不给他机会勤劳致富。
几个地痞流氓开始围着他要烟钱,他心里虽大为不快,但还是忍耐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他们一人一包烟钱,那知这帮王八蛋不知好歹,说这么几毛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还能买得起烟抽。
气得脖子发胀,他咬牙强忍住,竭力不让怒火迸发出来,一狠心,掏出十块钱给了那些家伙,要知道那十块钱是他半天的工钱。
以后连续几天,那些地痞流氓天天都要围住他索要烟钱,他强行忍了好几次即将爆发的怒火,可是那些家伙不通情理,不近人情,得寸进尺,苦苦相逼。
领头的那长发小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乡巴佬儿,是臭车夫,命中注定蹬一辈子的三轮车,生的孩子长大后也只有蹬三轮车的命。
那厮还一把封住他衣领,警告他说以后天天上交十五元的保护费,不然要他不得安身。
他眼一红,脖子一胀,抗声道:“我不交。”
狠狠一耳光掴在他脸颊上,打得他眼前金星闪烁,那厮厉声喝道:“他奶奶的,乡巴佬儿,你到底交不交?”
“不交。”吴涛睚眦尽裂地吼道:“我不交。”
咣的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厮反手一巴掌打得吴涛口血四溅,嘶声吼道:“不交,不交就砸烂你的车子,打断你的两条狗腿。”
另外两个小流氓横着眉,瞪着眼,他们吴涛的三轮车掀翻过去,又是脚踢又是又脚踏。
挥袖一抹鼻血,吴涛双眼陡然泛赤,红胀着脖子,气吁吁地吼道:“不要逼我。”
那厮平日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从没栽过跟头,自然不知趣,对吴涛的最后警告置若惘闻,他右手一挥,气焰嚣张地向那两个小流氓吼道:“给我砸,砸烂了算我的。”
说完,他右手一甩,又一巴掌向吴涛的左脸颊抽去。
不料,吴涛上身望右后方一仰,左手一把扣住那厮的右手腕,疾逾流星赶月。
赤红的双眼一瞪,他左手随意地一抖一拧,那厮的右手痛如生折,哎哟的一声尖叫,脸色登时发青。
“去你娘的。”
吴涛的左手用力一送,那厮的身子一阵踉跄,一交坐倒在地上,左手抓住右手腕,痛得叫苦连天。
另外两个小流氓显然不识相,他们瞪着眼睛,扭曲着面孔,气势汹汹地朝已经怒发冲冠的吴涛扑上来。
一张原本稚气又憨厚的脸庞充盈着怒色,眼神变得异常的凶悍,吴涛身子一侧,避过小流氓甲劈脸打来的一拳,右手疾如飞电奔星,嘭的一掌击出,正中对方的下颌。
哎哟的一声尖嚎,小流氓甲一个仰八叉,跌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个闪步滑退,吴涛轻松地让过小流氓乙直奔他小腹踹到的右腿,左手一抄,抓住对方还未及缩回的右脚腕,顺着对方来势一抻一掀又一推,旋即撒手放开,对方摔了个四脚朝天。
就那么三拳两脚,三个原本气焰熏天,不可一世的小流氓尽皆倒在地上,又打滚又哀嚎,像丧家犬那般丑陋。
双眼怒瞪,吴涛右手指着地上的三个小流氓,咬牙切齿地喝道:“告诉你们,我们乡下人不是好欺负的,下次再这样欺负人,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啐了一口唾沫,用袖子擦掉脸颊上的鼻血,迅速地扶起三轮车,像一只斗阵的公鸡一样扬长而去。
吴涛本以为教训一下那个小流氓,让他们吃一下苦头,他们就会心虚胆怯,往后就不再勒索他,敲诈他了,他也就平安无事了,那知这一来惹火烧身了。
他生平第一次出社会闯荡,不知道社会的纷乱复杂,自然不知道那个为首的小流氓来头不小,那厮的父亲是当地的霸主,在汽车站一带只手遮天,耀武扬威,无人敢招惹,那厮的舅舅在市公安局任副局长,还有个姑父在市政府官居要职,势力大得惊人,寻常百姓那能招惹得起。
他吴涛偏生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一个来自乡下弱势群体的半大孩子,公然对抗强势的人,称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后果肯定对他不利。
第二天一大早,他跟往常一样,蹬着他的三轮车去汽车站接送旅客,一个上午,他连跑十几趟车,什么事都没有,下午同样风平浪静,黄昏的时候,他送完一个客人返回汽车站的途中,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瘦削文弱的俊美少年拦住了他的三轮车。
那俊美少年挎着一个军用挎包,文绉绉地吴涛说,大哥,我要去火车站,你去吗?
一听走去火车站,吴涛略事迟疑后,点点头,豪迈地道:“去,你坐吧。”
那俊美少年搭上了吴涛的三轮车。
吴涛见那俊美少年与他年纪相仿,从形象,气质和言语上来看,应该是个高中学生,由于年龄上没有代沟,他便没有顾虑,主动开口向那俊美少年问道:“兄弟,你是高中的学生?”
“嗯,我是学生。”
“高一了?”
“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
吴涛暗暗地羡慕那个俊美少年,不但容貌俊秀,气韵高雅,还受过相对高层次的教育,他自己只能提早出社会打拼,这既有他自己不够用功读书的原因,也有家庭经济拮据,弟兄又多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