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之外,猎狗正提着无线电台,拿着耳麦向上峰讨救兵,冷不丁地觉察到身后有巨大响动声发出。他当下心知不妙,赶紧扔下电台和耳麦,转身的刹那间,M16A1突击步枪的枪托往腋窝下面一挟,左右手的前臂与水平线呈三十到四十度角,枪口指向响动声发出的方位,嘟嘟嘟的就是一通泼水似的倾洒子弹。
邓建国从通讯员右颈侧拔出四棱钢刺,迅即连续几个侧滚翻,风掣电驰般扑到一棵大树干后面。
通讯员左颈侧迸射出一大股血箭,全身在弹雨覆盖中抽搐,如筛糠一般。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位上司会如此绝情寡义,竟然这般疯狂地残虐着他业已气绝身亡的躯体。
猎狗惊恐加躁急,慌神之下将M16A1自动步枪的弹药全部倾泻到手下通讯员的身上。
他射空弹匣后,把步枪甩到腰侧,右手刷地从大腿战术快枪套里抽出伯莱塔92F手枪,左手拉动套筒上膛。
邓建国闪身跃出树干,一个利落的凌空侧倒,两颗子弹刺溜一下擦过他面门,如刀削火灼般的气浪残虐着他的面部肌肉。他手臂和肩膀抢先着地,腰部和双腿蜷曲,顺势向前翻滚。 猎狗右手下压,连扣扳机,子弹沿着邓建国滚进的轨迹掀得地面草泥飞溅。
敌人那滚圆的身体越滚越近,猎狗不断地扣动扳机,砰砰的枪声连环响起,可子弹总是偏差了那么一点儿,未能沾上敌人的身体。猎狗左手掌心扣着一个弹匣,右手食指一按卡扣,空弹匣掉出,左手上的备用弹匣前端在枪把口面一滑,弹匣滑了进去,手掌一托,将弹匣推到了位,不用重新上膛即可继续射击。可是敌人却滚进了一块石头之后,子弹敲打在上面溅起一片火星儿。
猎狗当真是气得七窍生烟,立即停止射击,便欲闪身躲到旁近的大树下面。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邓建国突然从石头后方直起上身,右手一扬,53四棱钢刺以迅电不及瞑目之势飞射而出。只见一道烤蓝色的光芒划过虚空,如流星赶月般在猎狗的咽喉处转瞬即逝。
猪狗只觉得喉头忽然一阵刺痛,灌进嘴里的新鲜空气立刻堵在喉咙里,肺腑紧紧收缩成一团,喉咙里咕噜乱响,就像被一双冥府里伸出鬼爪掐住了脖颈。
他嘴巴暴张,舌头猛伸,想呼吸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四肢像触电似地痉挛起来,啪的一响,右手上的手枪掉在了地上。
夜视仪绿油油的光芒里,他看到自己脖子上插着一把四棱钢刺。接着,他大脑开始混浊,意识渐渐消失,肌体已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在这一刻里,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大爷正在向他招手狞笑。
于是,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四肢顽强地抽缩几下,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坍塌下去,两腿一伸,一动不动了。
邓建国走近前去,弯下腰身,伸左手推开猎狗脸上的红外线夜视仪,瞅了一眼猎狗那双暴睁如铜铃却毫无生气的眼睛,咂了咂舌头,嘴角向下抽动着,森然地道:”看起来,你们这两把刷子似乎配不上丛林变色龙这个绰号哇。”
无线电台还处在通话状态,耳机里发出噼哩吧啦的静电噪音,姚涛那躁急而惊骇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出:”猎狗,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快回答……你们怎么样了?……”
嘿嘿的冷笑一声,邓建国抓起响着叽里呱啦安南鸟语声的电台耳麦,凑到嘴跟前,用一口流利的安南语,冷若冰霜地道:”老朋友,认识我吗?告诉你,你不用呼喊了,猎狗他们已经全部作古了。”
耳机里,姚涛发出惊疑又慌恐的声音:”你是谁?”
“我,你还不认识吗?”邓建国嘿嘿的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魔鬼尖兵邓建国,你们的掘墓人。”
说完,他狠狠地把耳麦往地下一摔,刷地抽出另一把柯尔特手枪,砰砰的两枪将无线电台轰了个稀巴烂。
邓建国如山精树怪那般神出鬼没,出手迅猛狠辣,将散落在丛林里寻摸自己行踪的两队精锐的敌军特工队员悉数清除干净后,拿出指北针和地图,辨明接应点的方位。而后他箭步冲往一棵大树,将到临近之时,双足蹬地,纵身向前跃起,两臂长伸,圈抱住树身,双腿也绞夹着树身,手脚并用,似猿猴那般迅捷利落地攀援到树腰,蹲在一根小臂粗的树枝上。
稍事观察一阵前方的情状之后,邓建国慢慢直起身子,左脚用力一点,树枝立即上下颤动起来,他便纵身朝前跃起,腾空翻了个流畅的筋斗,双手倏然抓出,攀住一根空中垂下的粗藤,双臂一拉迅即松手放开,身子借力荡出去,径直扑向三米以外一根他事先选定好的粗树枝。
就在他动能耗尽,身体在重力作用下欲往地面坠落的瞬间,他双手闪电般抓住那根粗树枝,两腿往上翘起,腰身纵力上挺,在树枝上转了半圈,左腿搭上树枝,接着整个人便攀到树枝上。
稍作停歇后,邓建国继续施展少林轻身术和翻腾功,径直往南面祖国方向而去。
31FA师丛林变色龙特工团倾巢出动,外加31FC师A团全部兵力,以及两个营的民兵,合计一千五百多人,在疑似刺客藏匿丛林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可除了找到二十多具丛林变色龙特工队员的尸体外,连刺客的鬼影都没有寻索到,那二十多名安国精英军人的生命就像被魑魅给索去了似的。
敌军总参谋部少将副总参谋长遇刺后,虽然没有死亡,但瘫痪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已是板上钉钉。
敌国正在与南边的某个小国兵戎相见,同时又和北面的中国剑拔弩张,大战在即,偏巧在这种节骨眼上,总参谋部的少将副总参谋长遇刺而半身不遂,刺客的身份如迷雾一般捉摸不清,敌军的军心士气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高层雷霆震怒,问罪下来,31FC师师长不得不引咎辞职,师属特工团团长遭到降职处分,31FC师A团的各级军官或降级或撤职退役或调离,指挥班子来了一次彻底大换血。
31FC师师部的所有军官正在停职接受调查,而邓建国却顺利地逃过敌军地搜剿,按时赶到接应地点,登上了直升机,飞向祖国母亲的怀抱。
机舱内,邓建国狼吞虎咽地啃着杨志新带给他的夹心蛋糕,他一面咀嚼着食物,一面把盛满桔子汁的水壶送到嘴边,一扬脖子,大口大口地啜饮着,借以帮助食物下咽。
对面,杨志新望着邓建国风卷残云般将大袋夹心蛋糕吞食了个精光,咕噜咕噜地吞着甜美的桔子汁,那种模样像极了一头饥饿三天三夜的豺狼,委实丑陋又滑稽,不由得忍俊不禁。
邓建国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放下水壶,塑料包装袋揉成一团,甩手扔向杨志新怀里。
杨志新右手疾探如电,一把抓住激射向怀里的塑料团,笑咧咧地道:”怎么样?风餐露宿了一个星期,啃肥皂的滋味一定没有这袋夹心蛋糕好吧?”
邓建国右脚踢了踢跟前的战术背囊,怏然道:”别提那玩艺儿,想着老子就反胃。”
杨志新把塑料团抛在地板上,用脚踩住,微笑道:”这么说这袋夹心蛋糕很合你的胃口?”
邓建国点点头,乍然想到什么不对劲的事儿,便激奇地向杨志新问道:”老杨,你什么时候也养成吃零食的习惯了?我记得你向来舍不得花钱买零食吃的。”
杨志新嘿嘿笑道:”那要看给谁买了?给我自己吃的话,我确实舍不得花钱。”
邓建国怔怔地凝视着杨志新,心里暗道:难不成你还真舍花钱给我买零食吃,你可是个分金掰两,数米量柴的典型,平时连贵一点的石林烟都舍不得抽,每月的工资全省下来贴补家用了,怎么可能真舍得花钱买夹心蛋糕给我吃,买桔子汁给我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记得当初在侦察连的时候,我都请你下了五次的馆子,每次都大鱼大肉,好酒任你喝个尽兴,可你才请了俺一次,而且专挑便宜的菜点,吝啬要命,怎么今天突然出手大方起来了。
只听杨志新煞有介事地道:”如果给我那宝贝儿子买的话,我可就不在乎钱了。”
邓建国嘟了嘟嘴唇,面部表情竟然像个孩子在向爸妈生气。
他怫然不悦地道:”原来这包夹心蛋糕和那些桔子汁是你买给你儿子的,如今却给我吃了,看来回头我得还你,不然你儿子会大哭大闹的。” 杨志新嬉皮笑脸地道:”不用还了,你是将门虎子,家庭背景显赫,日后必定平步青云,鹏程万里,我儿子长大成人了,还得仰仗你这个当叔叔的多多提携。”
他说完,叹了口气,怅然道:”如今老家敌国北部计划生育抓得太紧,我不敢多生孩子,免得混不上正营职,老婆不能随军,转业后落不到个好出处。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到时还真得拜托你这个老战友,好兄弟,多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