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一看两个原本容貌端秀,英挺沉毅的俊美少男变成那副狼狈相,端的是于心不忍。急行军40公里后,眼前青峰独秀,脚下怪石嶙峋,左首山高坡陡,右首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有跌下深渊,粉身碎骨的危险。邓建国倚恃少林翻腾功,轻如飞燕,捷若猿猴,竟尔在极其狭窄的山道上如履平地。而战士们则异常小心,几乎是四肢着地向前缓慢爬行。谁知刚刚攀到半山腰,一处悬崖便横在大家面前。根据地图标定,必须从此处通过。这悬崖高达30多米,有些地林平滑如镜面,几乎找不到可资着力之处。不要说现在每人身上都负有近40公斤的武器装备,就是赤条条的一人也休想轻松攀登上去,再加之毫不稍停的急行军使身体非常疲惫,腰部四肢的协调性大打折扣,困难当真是可想而知。
徐帮成仰望着陡峭如壁,寸草不生的悬崖,不停地搓着一双大手,跃跃欲试,只不过神色有些忧虑。
邓建国知道徐帮成有意想当众大显身手,满足一下他那点微薄的虚荣心,便对他高喊道:”,现在是你的表演时间,加油吧!” 战士们都深知攀登是徐帮成的拿手好戏,当下跟着起哄,一个战士喊道:”野猫子,上啊!赶紧攀上去,放下绳索来把弟兄们都拉上去。”
林平鼓噪道:”快爬上去呀!兄弟们全靠你了。”
陆大伟满脸坏笑地道:”小伙子,可别演砸了哇!大伙儿的身家性命全捏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你可千万得要小心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边去。”徐帮成横了陆大伟一眼,扭过头去,嘟起嘴唇,动手打开战术背囊,从里取绳索、D型环、大铁钉以及钉锤等攀爬工具。
邓建国瞥了一眼战士们脚上那笨重的伞兵皮靴,果断命令大家除下伞兵皮靴,换上轻巧方便的低胶解放胶鞋。
徐帮成把塞满攀登绳的伞兵空降背包负在背上,将帆布挎包,枪,钢盔,帆布胸兜式子弹袋和手榴弹袋取下来,交由陈瑞代为保管,然后他拿起抛绳枪,瞄准悬崖上方,扣动扳机,嗵的一响,折叠起来锚爪脱膛而出,拽着一条黑色的尼龙攀登绳,发出呼呼的破空啸声,飞射到削壁上方的虚空中,铮的一声,锚爪落到一块岩石上,跳了两下,蹦到岩石后面。
徐帮成趁势双手一扯绳索,锚爪的五根锋利钢钩抓住了岩石。他使劲地拽,欲把绳索绷更直一些。陈瑞也起凑近前去,抓住他身后的绳索帮忙向下拽拉,确定锚爪能牢靠地抓实上面的岩石。坚硬的锰钢钩尖磨擦着表面凹凸不平的岩石,吱吱作响。
两人往下拽拉了一阵,锚爪终于将岩石抓了个结结实实。
“小心一点,排副。”陈瑞松开绳索,拍了拍徐帮成的肩膀。
“放心吧!兄弟,看我的。”徐帮成冲陈瑞露了一个得意的笑脸,转身面向峭壁,拿出安全索拴在腰胯间,把D型环套在攀登绳索上,搓了搓手,左手抓稳绳索,双足就地狠力一蹬,身子跃起,右足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一点,借力朝上纵起,右手疾探而出,五指抠住一道狭窄的崖缝,双腿朝两边叉开,蹬在隆起的岩石上,抬头仰望上方崖壁,寻摸有助于借力攀岩的部位,随即提足一口气,右手五指抠紧右首上方的崖缝,猛劲一拉,左脚在岩石上一蹬,身子向上提起一尺多高,右脚横伸又蹬实一小块突出的岩石。
徐帮成贴着崖壁稳定身形,左手紧抓攀登绳,腾出右手取出一枚大铁钉,插进那道崖缝里,用钉锤狠劲敲打几下,使大铁钉扎得更深更紧。他把钉锤收好,活动了一下右臂,接着双手攥紧绳索一扯,蹬在岩石上的左脚又是狠狠一用力,再度纵身跃起,右脚踩稳了钉在崖缝中的铁钉上。 待得拿稳身形后,徐帮成继续寻摸新的着力点。于是,峭壁上那些凸出的岩石、突出部、崖缝皆是可资着力之物,他就这么如法炮制地借力用力,一米一米往上攀援。为了安全起见,他每上升一定距离,便要在所在的绳位打一个安全结,使固定在身上的D型环无法通过。
战士们睁大眼睛,毫不稍瞬地观摩着徐帮成精强的攀援之术。
陈瑞仰望着崖壁上的徐帮成,眼神透露着浓浓钦仰之意。
邓建国不住地点头,形容欣悦,对徐帮成展现出的技术水准甚是满意。
徐帮成一帆风顺地攀登了近二十米高,相距崖顶尚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停下来稍作歇息,突然之间,他发现脑袋上方,约莫两米外有一个天然岩洞,差不多有海碗那么大,是一个上佳的着力点,只是中问隔着一段石壁,光滑异常,最是难以逾越。他当真喜忧参半,凝神寻思该如何越过那段光滑如平镜,毫无可资着力之物的障碍。
徐帮成稍事停歇恢复了一下体力,均匀地调整好呼吸,随即双手在绳索上狠力一拽,左足猛劲一蹬岩石,嗖的一声,身子蹿腾而起,双手竟尔松开绳索,迅疾往脑袋上方一伸,十指弯曲如钩,狠狠地朝那个岩洞的边沿抓去。不料,他双手手指还没有触及到洞口,动能已然迅速衰竭,在地心引力作用之下,立即转化为下坠的势能。
这一下动能耗尽之快,大出徐帮成意料之外,心头一急,双手慌促地去抓洞口下边的岩壁,无奈其上平整如镜,毫无可资着力之处,两足也同时悬空,登时无法稳身,直坠而下,绳索与D环剧烈摩擦,簌簌直响。
徐帮成心知不妙,仓猝之间,便想缩回双手去抓绳索,可是身子下落得太急太快,瞬时之间,竟尔碰不到绳索,只觉得崖壁在眼前急擦而过,耳边满是飒飒的风声,死亡的意念闪电般划过脑际,马龙欧的英容笑貌乍猛地出现在眼前,正在向他招手微笑。就在此刻,他感到身子猛地一顿,下落之势立刻戛然而止,一股奇强的力道带得绳索一阵剧烈抖动,他整个人头上脚下地悬吊在空中,似风铃一样摇来晃去,他赶紧双手抱紧头部,身体在坚硬似铁的崖壁上撞击了几下,背脊骨被撞得生疼无比。
待得平稳过后,徐帮成只觉得胸口烦恶难当,四肢百骸欲生折一样,然而他无暇理会身体的不适,右脚脚尖勾住一枚大铁钉,腰部竭力往上一挺,右脚同时松开铁钉,身子翻转过来,双手抓实绳索,贴紧崖壁。
徐帮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额角冷汗涔涔,心下暗忖:幸亏我提前打了安全绳结,才会在失手跌下的时候被绳结阻住,不致于一次跌到底,登时送了小命。
有惊无险,适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直令战友们尽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陈瑞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还脱口惊叫出声。
邓建国面上古井不波,暗里却为徐帮成捏了一把汗。
林平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命可真够大,若是崖顶上的绳索被岩石磨断了,又或者锚爪抓不住岩石而脱开了的话,那后果可当真是不堪设想。
蓦在此际,他陡然想起不久之前在安南北部的军事任务中壮烈牺牲的马伟正,心绪登时怆痛起来,神色骤然变得无比悲恸和无比凄苦。
徐帮成歇息了片刻,未等体力完全恢复,便仰头向上察看,发现刚才那一下至少坠落了六七米。他顺着先前开辟好的路径,手脚连续展开动作,三两下便爬到了那个他极难够得着的洞穴下面,搜肠刮肚地思索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