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帮成左手刷地伸到空中一抓,抄住弹匣,迅即退掉空弹匣换上新弹匣。
“记着要枪枪命中靶子。”邓建国指着胸环靶,语气凝重地强调了一下。
“是。”回答得直截了当,徐帮成满脸充溢着成功的喜悦,将空弹匣抛给邓建国,电掣转身,奔向射击地线。
邓建国接过空弹匣插进弹袋里,举起望远镜朝徐帮成察看过去。
与此同时,同样对徐帮成这个苗子青睐有加的杨志新也举起了望远镜,也一样殷勤期待这个苗子再接再励。
视线顺着望远镜搜视过去,与靶台和靶壕各相距五十米远的中心点上,野猫子徐帮成那瘦高身形一动不动,宛似一座巨峰。
他忽然想起了在老部队时就学会的跳眼法来测距。于是,他把手枪交到左手,抬起右手臂向前伸直,竖起大拇指。一只眼微眯成一条缝,另一眼则紧紧闭合着,仔细地瞄了一下靶子,目测了一下自己与靶子之间的距离,然后右手持枪,瞄准,估算并记牢照门、准星与靶心构成一条直线的位置。
就在邓建国满以为他就要开枪击发的当儿,他猛地垂下握枪的手臂,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长长地吐出一口凉气。
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脑袋,耸了耸肩膀,舒活了一下浑身筋骨,使紧张的心情得以迅速的放松。
不难看出,五十米远的距离用手枪射击侧身跑步靶的难度是不是一般大。
他右手提着五四式手枪,枪口斜垂指向地面,整个手臂抖动了好半天,五根手指头在不停地伸缩着,使右手得到充分的活动。
猛然,他厉电也似的抬起右手,举枪的同时,拇指配合食指急快地预压板机,虎口均匀加力。
砰的一声清脆枪响过处,子弹在空气中高速旋转飞行,划出一条螺旋式波纹后,不偏不倚,击中靶心。
一枪命中靶心,刚才快速拔枪打了个开门红,如今又博得一个满堂彩。邓建国通过望远镜看得一目了然,心里乐不开支。杨志新也在望远镜里看得明明白白,心里面其乐融融。 徐帮成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连续击发,可谓弹无虚发,枪枪命中,八颗子弹无一例外,全部命中靶子。
一口气射空弹匣后,大口大口地吐着气,他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转过身来。 但见他脸蛋上满溢着傲慢而自豪的笑纹,那是一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后无法避免和难以遮掩的喜兴。
杨志新大声疾呼,调动全场观众为徐帮成呐喊助威。
徐帮成能在五十米远的距离以手枪射击胸环靶,而且枪枪命中,足见这小子在抵近射击方面的本事已然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确实,侦察连的弟兄们都使惯了步枪或轻机枪,无论在分头靶百米无依托、胸靶一百五十米无依托、立姿一百米无依托胸靶、半身靶三十米抵近射击……甚至一百米俯角和仰角速射胸靶而都很得心应手。但是在五十米远的距离手枪射击胸环靶而且要百发百中,这个课目在全连八十余个弟兄当中,恐怕就只有野猫子一枝独秀了,因为他特别擅长手枪,邓建国正是看中了他这个独特优点,才向他传授了圆弧式拔枪,先敌一步开火的独门绝技。
经杨志新这么一鼓动,大伙儿一呼百应,纷纷跟着起哄。霎时间,雷鸣般的掌声,欢欣鼓舞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振奋人心,场面上的热烈气氛一下子就随同徐帮成的精彩表演而迈向了高潮。 邓建国抽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个弹匣,跑上去,扔给徐帮成,竖起大姆指,微笑道:”打得不错,再接再励。”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试试三十米,仰角射击头靶。”徐帮成得意扬扬,摆明了想挑战更高难度的射击。只听他悻然道:”我在老部队的时候练过进攻射击和防御射击,现在这个靶场也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
徐帮成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邓建国不禁有些语塞,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徐帮成一语道破了侦察连目前训练条件比较差劲的事实。
就拿这个射击靶场来说,纵深仅有四百米,练习两百米以内的各种射击倒是足够了,但是像半身靶三百米、侧身跑步靶两百米、胸靶两百米停顿、半身靶一百五米,射击中必须同时完成排雷、投弹、爆破和刺杀四种战术动作……这样的进攻射击训练根本无法展开。还有譬如说半身靶三百五十米、胸靶二百五十米、分头靶一百米、头靶一百五十米,这四种射击距离都要求一个投弹动作三十米,点射和连发均可,但中间必须要转移阵地……这样的战斗防御性射击训练,若是没有纵深六到七百米,根本一筹莫展。更不必说像徐帮成吵嚷着手枪三十米,仰角速射了。
专以执行敌后侦察作战任务的侦察连常年累月都处在战斗一线,可谓戎马倥偬,不但武器装备落后,而且训练设施也非常寒碜,当然这也与目前国家综合国力虚弱,军费紧缺的原因有关。
邓建国惨然一笑,瞅着五十米外的侧身跑步靶,一脸正色地道:”先不要找客观物质条件的麻烦,现在我要你以八发速射打运动目标,就在这个距离上开枪,你有信心搞定吗?”
“有,我敢保证枪枪命中。”徐帮成趾高气扬地晃了晃手枪。
指了指侧身跑步靶,邓建国神色一肃,正二八经地道:”我要求你八枪速射,枪枪打出八环,你有把握吗?”
一怔,徐帮成掀下帽子,挠了挠光溜溜的脑壳,断然道:”没问题。”
邓建国似笑非笑地道:”军中无戏言,你必须要言必信,行必果,可不许你反悔。”
徐帮成扣上帽子,猛地挺直腰板,斩钉截铁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古怪一笑,邓建国庄严地道”假如不能做到枪枪不离八环,该怎么办呢?”
愕怔一下,徐帮成抚了抚帽檐,绝决地道:”我愿接副连长任何处罚。”
撇了撇嘴,邓建国走上去为他抚正戴偏的迷彩帽,挑逗地道:”好你个臭小子,还当真起来了,训练场不比得战场,那有那么严重,一点小小的失误是正常现象,罪不当罚。”
稍许思索后,邓建国一指脚上沾满了灰尘和污迹的皮鞋,煞有介事地道:”你这么有把握,那咱们就立下军令状。”
一怔,他用空弹匣刮了刮鼻子,道:”不,咱俩不如赌一把,你若是不能八发全部打中八环的话,就把老子这双皮鞋擦得油亮放光,老子若是输了……”
顿了顿,他低头一瞥徐帮成脚上那双沾满泥垢的解放鞋,似笑非笑地道:”老子大胆赌你八颗子弹最多中七颗,若是输了话,就替你刷洗一个月的胶鞋,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