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心头大为骇然,不由得叹绝敌军连长的趋避速度和对危险的警觉性。 他深知形迹已经败露,必须马上转移阵位,不然遭到敌军的直瞄炮火打击。
于是他收起SVD狙击步枪,低姿匍匐转移。
他刚爬出两三米远,便听得一拨机枪子弹猛扑上来,扫过大石头前方的山体,掀得草泥飞舞,几颗流弹击打在大石上溅起一团火星儿。
呜的一声尖锐啸音撕空裂云,邓建国悚然心惊,急切间把SVD狙击步枪抱在怀里,横向侧滚翻,往旁边滚出三四尺。
轰的一声巨响大有石破天惊之威势,一发82毫米碎甲弹将大石头轰得四分五裂,一块块碎石刷刷地落下,砸在邓建国钢盔上叮当乱响。
邓建国不由得冷汗狂飙,心想刚才真的好险,差点儿就和大石头一样粉身碎骨了。
他侧翻起身,朝西首冲出几米,闪身躲进树丛里,在一根大树后蹲下身子,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肉痛如钢刷,他挽起袖子查视,见手臂上的肌肉被地面尖利的石子、荆棘硌得血痕斑斓,淤青累累。
敌军士兵们在军官地调度下,两挺RPK班用轻机枪,四支AK-47冲锋枪专门负责压制山头上的狙击手,其余士兵重新散开战斗队形,继续向山谷深处的中国侦察部队发起冲击。三个手持冲锋枪的敌兵利用反制火力的掩护,跃出掩体,箭步冲向山坡,一头扎进厚厚的植被里,其中一人还背着RPG-7火箭筒,他们仨力图爬上山头,从侧翼迂回包抄邓建国。
果不出邓建国所料,敌军连长极其刁钻狡黠,战术灵活已极,他把兵力分为两路,十来个军事素质过硬的士兵负责火力反制狙击手,其余兵力成小组队形,倚仗植被、乱石、水沟等地物为掩蔽,继续向山谷深处进击。
邓建国稍作喘歇,不顾皮肉痛苦,低姿匍匐到山崖边缘,寻得一丛长势繁茂的灌木,藏身在里面。
他刚自调整正确伏卧姿势,一梭子弹扫过他脑袋跟前的山崖,溅起一片火星儿,令他不由得心惊肉跳。
他倒吸两口凉气,将枪管缓缓地伸出去,把PSO-1瞄准镜隐蔽在草丛里,透过草叶缝隙搜索并狙杀那个狡猾刁悍的敌军指挥官。
敌人的两挺RPK轻机枪和四支AK-47冲锋枪相互配合,向山头上疑似狙击手藏身的方位进行扫射,妄图给邓建国带来心理上的震慑,逼得他蜷缩在暗处不敢现身。
不时有弹雨扫过邓建国跟前的山崖边沿,火星儿迸射,石屑乱溅。
邓建国心下了然,敌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转移了阵位,也没有确定刚才那一发炮弹是否炸碎了自己,他们这样徒劳地扫射,只是力图给自己带来心理压力和恐惧,迫使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邓建国心头稍许宽慰,主眼透过瞄准镜寻摸敌军指挥官,暗忖:擒贼先擒王,只要报销了那个敌军连长,士兵们一旦失去了指挥便会群龙无首,就算生猛悍勇,冲其量也不过是一群莽汉,战斗力势必大打折扣。
心念之中,邓建国猛不丁地看到敌军连长从树干后侧慢慢探出头,抬起上半身,手里赫然抄着一支AK-74U短管冲锋枪。
他朝邓建国藏身的山头张望片刻,似乎心头感到释然,便站起身来,一边命令火力压制小组继续监控山头,一边督促其他士兵向山谷深处推进。
由于位置不利于观察和射击,邓建国只得抬高上身,以跟前的一棵小树的树枝为支撑,架好狙击步枪,总算把瞄准镜里的第一个倒V字准星压在敌军指挥官腰后侧,心里阴笑道:”狗娘养的,这回你是劫数难逃了。”
邓建国成竹在胸,均匀呼吸,右手食指预压扳机,虎口慢慢加力,敌军体内的肾脏仿佛就在眼前颤动。
三秒过后,他的枪身进入相对稳定期,扳机正待释放撞针,推出子弹轰烂目标的肾脏,突然间,一发不知从那里射出的子弹敲在敌军连长眼前的树干上,木屑乱溅,这厮迅疾侧身闪避,躲进大树后面。
邓建国心头大为惊奇,立刻移动瞄准镜向山谷观察,只见一个负责火力掩护的敌军机枪手脖颈被子弹穿透,一头趴在石包上,鲜血泼洒在苔藓上,石包被装饰得花不棱登。
机枪手溅血殒命,火力一下中断,后面一名敌兵见状,丢掉AK-47冲锋枪,箭步蹿上前,一把掀开那机枪手的尸身,抓起PKM通用机枪,尚未及来得及调整射击姿势,一颗子弹就将他穿了个透心凉,他胸前背后各爆出一条血箭,仰头栽倒在地,四肢剧烈抽搐,嘴巴鼻孔冒出稠血。 紧接着又有两名低头弯腰前进的敌兵胸膛中枪,倒在血泊里,四肢搐动,脸孔歪曲。
邓建国怦然心惊,忖道:五发急促射击,弹弹咬肉,枪枪命中要害部位,看来这个枪手的本事已经登堂入室。如果自己所猜不错的话,他用的并非狙击步枪,而是远距离射击精度很强的56半自动步枪,而且刚才射击敌军连长的那一枪,他之所以落空,是因为距离超过400米远,没有光学瞄准镜,从而影响了弹着点。
邓建国是玩枪高手,眼光极其敏锐,一看情状,就可猜得八九不离十。
五名敌兵在俯仰之间魂断命丧,恐惧又开始在敌军的心中蔓延,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顿时降到冰点。正在弯腰疾进的立即卧倒,刚想起身跃进的赶紧缩回掩体,谁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山谷里的热烈气氛立时消退,逐渐变得冷寂起来。除了西首山谷深处还在东一声,西一声的响着零星枪炮声外,现场静寂之极。
有一个肩扛列兵军衔的敌军士兵试探着抬起上身,从石头顶端冒出脑袋,想要察看敌情,就在此刻,他前方的山谷中响起砰的一下枪声,一颗子猛然扑至,扎进他的额头,将他的颅腔绞成一团浆糊,又从后脑勺钻出,在空中拖起一道血线。
他那颗血葫芦般的脑袋向后猛力甩出,双脚朝天高高翘起,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姿势摔倒在他背后的战友跟前,脑血溅得他战友满脸都是,他的战友端巧也是个新兵,脸庞涂满温热而粘稠的脑血,眼睛再看到他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脆弱的心灵再难以经受得起恐怖的摧残,立即精神崩溃,竟然腾地爬起身来,像突然发了失心疯的病人一样,嘴里撕心裂肺地狂嚎着,张牙舞爪地向前乱奔乱窜。
这厮面对周遭战友的呼喊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迎向敌火方位飞奔而去。
邓建国断然决定替这厮永远解除精神痛苦,一枪命中他的腰后侧,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就在此刻,前方飞来一颗子弹,击中他额头,于是他在强劲的惯性力量冲撞下,硬生生地向后摔了个仰八叉,脑浆夹杂血浆四散迸射,描绘出一帽妖艳,诡异的凄怖图景。
敌军的正前方也面临着狙击手威胁,情势可谓极为不妙,他们龟缩在原地动弹不得。
邓建国正好借此良机喘上一口气,心想:看情形,己方侦察小分队已经突围,留下了一个枪法精确的战士用一把56半自动步枪狙击敌人,无意中与自己进行极为默契的配合,使敌军腹背受敌,困在原地进退两难。
忖思之间,邓建国猛然感到左臂传一阵锥心裂骨般的刺痛,伤口又开始迸裂了。不过巨痛能刺激他的脑神经,使他头脑更加清晰,疲意大减。
邓建国咬牙强忍伤口痛苦,眼睛始终不离瞄准镜,仔细监视着山谷中敌人的动静。
敌军士兵们对狙击手早就心存忌惮,蜷缩在掩体里不敢动弹,生怕军官下达冲击的命令,谁也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西首山谷深处的枪炮声已经偃旗息鼓,情况表明中国侦察小分队已经突出重围。
邓建国心头顿时释怀,透过PSO-1瞄准镜,凝神专致地寻索着那个两度从他枪口下逃出生天的敌军指挥官。
他并不急着撤退,因为能拖住敌军一分钟,己方侦察小分队就降低一分危险。
邓建国眼里的十字分划线在敌军阵地上滑来扫去,和敌人较量耐性,而敌军在僵持二十多分钟以后,终于有些精力旺盛,胆汁过剩的家伙耗不住了,便鬼头鬼脑地探出掩蔽物,警惕地东张西望。
敌军指挥官两度死里逃生,可能心存胆怯,不敢轻易露头,只是将左手伸出大树后侧,以手势命令隐蔽在附近灌木丛的士兵向他靠拢。
长官发号施令,当兵的就算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得无条件执行。那个士兵慢慢腾腾地钻出草丛,向指挥官的掩蔽物低姿匍匐前进,不时地侧头朝邓建国藏身的山头张望,形态显得诚惶诚恐。
邓建国把目光转移到那敌兵身上,发现他右手持有一支SVD狙击步枪,显然也是个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