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建筑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乌黑的有些发亮的大门上,镶嵌着暗金的门钉,门前还挂着两盏微黄的灯笼,上面繁复的字体,依稀像是“阖家欢乐”的字样,像极了电视剧里那些民国的封建府邸。
晚上的风有些凉,吹在宋文贝裸露的脖颈上,再加上眼前这座处处透露这森严的老宅,让宋文贝不自觉地一颤。
傅西年注意到她的小举动,褪下身上的风衣,将她紧紧裹在包围里。宋文贝心里一暖,抱着手机包装盒的手紧了紧,心底下的那个决定却是有些动摇。
恍神间,傅西年已经举起了臂弯,那意思,分明是要她挽着他!
宋文贝有些犹豫,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举起那个盒子做挡箭牌,一面还讪讪地笑,看,都是手机惹的祸!
可傅西年却丝毫未见生气的模样,只是空气中传来幽幽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哪有……”宋文贝否认着,声音却有些颤抖,声音?
“没有吗?”傅西年拖长的语调在这清冷的夜里更加诡异,“听说,这房子,不只是住过一支全军覆没的军队,好像,还有个女人抱着她刚出生的孩子,为死去的丈夫殉情了呢。真是可怜。”傅西年带着怜悯的声音,宋文贝却没有感到一丝慈悲,瑟瑟的寒风里,宋文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除了风声,空气里,好像真的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这个认知吓到的宋文贝不自觉地紧紧拽着傅西年的袖子,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纵然她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傻白甜”,可此时此景,一座阴森森的老宅,一地黑簇簇的倒影,像极了月黑风高夜里那些杀人抛尸的地点。宋文贝尽力想把脑袋中那些骇人的念头清除出去,可电影里那些经典的恐怖桥段还是此起彼伏,层出不穷。脑中画面闪一下,宋文贝的手就紧一分,到最后,她的手已是直接勾住了傅西年的指尖。不出意料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傅西年微微一勾唇角,也不点破,只是回握住她。
十指相扣,中秋佳夜,月光皎洁。
“少爷,您回来了。”
一个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眼前黑漆漆的大门也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一个老伯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站在门前的槐树下,说不出的诡异。被吓了一跳的宋文贝只想到一句话——木下有鬼。又偷偷打量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老年人,恐惧沿着心底迅速直升到头顶。
眼前这个像是管家一样的人,脸上皱纹斑驳,沟壑纵横,头发花白,眼神凌厉,明明是一副长得慈眉善目的长相,周身却环绕着一种凛冽的……煞气。
傅西年看起来对他也颇为恭敬,饶是平素一副连老天都不惧模样的他,面对眼前人也还是点了点头。眼前人欣然接受了这声招呼,又将视线转向旁边陌生的宋文贝。
“这位是?”
宋文贝在打量着这个和宅子同样诡异的老伯,眼前人已经“先声夺人”。
压下心底那些胡思乱想,宋文贝稳了稳心神,自认为笑的温柔,“您好,我是宋文贝,还请多多指教。”
说完,伸出手,出于礼貌地想要和眼前的老人握一握。
没想到,眼前人根本无视她抛出的橄榄枝,只是甩下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请自重。”便自顾自地离开,只留给他们一扇打开的大门。
从外望进,幽邃深远,一眼未尽。
宋文贝被那句“男女授受不亲”雷的外焦里嫩,看了看这个像是黑洞的大门,心底更是打了退堂鼓。这哪里是来过中秋,明明就是过清明!
她一定是今天早上的豆浆全喝进了脑子,才会答应傅西年来这个奇怪的宅子!
而傅西年也难得没有嘲笑她,牵起她的手,边走还边解释着,“那是林伯,年轻时是爷爷的副官,刀口舔血了一辈子,后来又做了管家,难免会有些古板严肃。你习惯就好。”
也不知是因为手上的温度,还是耳旁的解释,虽然心里仍旧没底,宋文贝还是释然了几分。
“哟。”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感叹,“二少可终于来了。大家都说,二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迟到,可现在,似乎已经过7点了呢。”
宋文贝才刚踏进大厅,一个尖刻却有些熟悉的女声已经穿过空气,在她耳边萦绕,本是柔美的声音,却让宋文贝觉得无比刺耳。
这般明显的讽刺,傅西年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把头转向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秦嫂,吩咐厨房开饭,我去叫爷爷。”
被叫做秦嫂的女人点了点头,傅西年便转身上了楼,剩下宋文贝一个人站在客厅,茕茕孑立。
被无视的女人显然心情很是不爽,一张漂亮的脸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许是一个人无事可做,便将矛头转向了同是孤身一人的宋文贝。
“还真是好本事。你不是自命清高吗?怎么?现在,也终于放下你那白莲花的圣母心,打算食人间烟火了,嗯?宋文贝!”
宋文贝冷冷看了一眼眼前咄咄逼人的年轻女子,语气幽幽。宋文贝觉得,认识傅西年以后,这清冷的语气,她还真是,尽得真传。
“我是进步了,可苏一若,这么多年了,真遗憾,你却还是,没什么长进。”
“宋文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被激怒的苏一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修长的食指笔直地指着宋文贝,刚刚的优雅慵懒完全不再。
宋文贝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难道还需要我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地对你三拜九叩?苏一若,人没有脑子不可怕,要是连脸都不要了,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哼,我没长进,你倒是长进不少。”苏一若收回的手指握成了拳,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那些年装的跟只兔子似的,现在倒是变成了老虎。”
“是啊,从兔子到老虎,我还实现了跨物种进化加变异呢。”宋文贝心底一笑,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唯恐天下不乱,却外强中干。
“你不就是傍了个傅西年么,有什么可得意的。等我嫁给他小叔,你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叫我声婶婶?”苏一若的声音里透着得意,宋文贝却不知她是单纯还是犯蠢。就她这样喜欢与人为难的性格,做人情人已经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若是登堂入室,那就真是鸡犬不宁了。虽在心底对她抱着几分可怜,可她那句傍了傅西年却真真惹到了宋文贝。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年,你反对我和苏亦,是因为不愿意做姐姐,却想给我当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