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李义将具体的情况讲完,众人终于明白了发生在陈仓的变故。老实说,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能说全是李义的责任,实在是刘邦太过狡诈,这一下突袭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也须怪不得别人。所谓兵者,诡道也,各大势力之间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斗争一直不断,现在你败在别人的计谋之下,怪谁?
章邯自然清楚这一点,他此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本以为凭借着对历史的了解,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谁知道,自己的介入直接改变了历史,刘邦竟然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更可恶的是,自己被先入为主的印象所支配,误以为刘邦绝不会发难,对这一次入侵毫无准备,这才导致了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
当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自怨自艾也没有什么用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莫过于想出办法来解决当下的困局。
唯一让章邯略感欣慰的是,自己让李义苦心营造的陈仓道防线,总算还是派上一点用场,此次混进来的毕竟只是少部分的汉军,其余都是鼓动起来的平民,形势也还没有严峻到不可回转的地步。
李义一直撑着一口气,要将陈仓的情报禀告章邯,此刻将消息传达完毕,他也算是得偿心愿,安心地昏睡过去。
“来人,将李义将军抬下去,先让他在府内养伤。”
李义虽然有罪,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治罪,倒是他的一身伤拖不起,故而章邯让左右先将李义带下去养伤,待得此间事了,再来定夺赏罚。
等到李义离开,大厅内就只剩下韩谈等几个人了,章邯转向他们,环视一圈开口问道:“此刻陈仓失陷,刘邦的大军虎视眈眈,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
听到章邯询问,韩谈和始成对视一眼,都似有话想说,但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他们两人老成持重,自然知道此刻应该考虑全局,从长计议,所以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们都不愿随便开口。
倒是嬴颖没有想太多,听了章邯的话,便握紧了小拳头,用清脆的嗓音气冲冲地道:“照我看,我们应该马上出兵,调集全部力量迎击敌军,将陈仓夺回来,这样才对的起章平将军,也不至于折辱了大王的威名……”
“胡说!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不待嬴颖说完,韩谈便老脸一板,打断了她的话。
“哼,我才没有胡说。”嬴颖看起来很不服气,气鼓鼓地瞪着韩谈道:“那您说该怎么办?难道就不管陈仓了?”
看着爷孙两人斗气的样子,始成不由得向着嬴颖劝解道:“幼公主,你想的未免简单了一点,出兵不出兵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决断,而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现在我们根基未稳,兵力也在少数,如果贸然开战,有没有把握就能击败敌人?如果击败不了敌人,那能不能维持民心稳定?咸阳府库粮草已近枯竭,长时间行军作战粮草从何而来?若是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趁虚而入,我们又该如何?这些问题没有想明白,还是不要轻言出兵的好。”
嬴颖本来也只是义愤之言,全没料到始成竟说出这么多问题,一下子把她吓住了,她不由得吐了吐小舌头,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听到始成这一番话,韩谈连连点头,看来也是深以为然。
沉吟一下,始成看向章邯,吞吞吐吐道:“大王,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吧。”章邯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此事牵扯太过重大,属下觉得,如是贸然选择与汉王开战,恐怕结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况且章平将军还失陷于敌军,生死不知,倒不如派人前往和谈,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始成看向章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和谈的请求,他自己也知道,如此做的确有些太屈辱了,但当前最好的办法,却莫过于如此。
刘邦这一手不可谓不阴险,明摆着是趁人之危,雍地现在自顾不暇,如果陷入与汉军的战争,那要背负的风险太大了,一旦一个环节出现失败,很可能就带来全部战局的崩盘。
打还是和?这成了萦绕在众人心上的一个问题,一旦做出决定,其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我支持嬴颖的看法。”
出乎众人的意料,章邯却是给出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答案。
嬴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显然是没想到章邯会如此说。而始成和韩谈脸上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章邯如此笃定的原因。
“其他的先不论,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陈仓陷落的消息传开,而我们却毫无表示,我这个雍王以后还有没有一点权威?”
韩谈始成两人默然无语,算是默认了章邯的话,若是对于自己的领土沦陷都无动于衷的话,那这个统治者的确是不称职,这样的统治者也必然走不远。
“如果这一次我们选择忍气吞声,理论上倒也的确可以。刘邦此次派来的毕竟是小股部队,除了占据陈仓之外,他们很难再得到更多的好处。而陈仓地处西南,算是边陲之地,单单内史一块区域,由我统辖的统共就有二十余县,丢这一个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让刘邦拥有了陈仓这个据点,那他的手脚就会伸出闭塞的蜀汉。此刻他尚要发展,故而只是派出小股军队。可等到他羽翼丰满,能够与项羽抗衡,那时候首先遭殃的就会是我们,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陈仓布局,阻止刘邦的原因。”
“虽然现在我是这雍地之王,但不得不说,在大部分的地区,百姓对刘邦的拥戴要远胜于我,一旦我们对陈仓事件不做应对,那来日叛乱的就可能是剩下的二十县了,所以,这一次决不能姑息。”
章邯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也想了很多,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忍让,只会让刘邦更加变本加厉。他心里很清楚,刘邦绝不是目光短浅之人,自己一步怂,那就得步步怂下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将刘邦的势力彻底驱逐出关中。
“韩谈,始成听令。着你二人,迅速知会各县主官,点起本部兵马,在咸阳集中,本王要亲征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