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长虹和白练刀芒于东南、西北方位隔空而峙,方才震荡不已的元气涟漪在两者的控制下渐渐平复下来。
百丈之外的一众修士虽然想搞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忌惮半两街上空电光明灭的雷海,不敢越之一步。况且,今夜经历的种种诡谲,如黄粱云雾,分晓难辨,还是小心为上。
半两街依旧风不起,虫不闻,夜未央。
“古项膺,别来无恙啊!千年未见,风采不减当年啊。你还是这么没礼貌,哈哈……”嚣张的嚎声震得宋祁直接晕倒了!
东南紫气在最初显露惊异之后,并未因对方的无礼言语而生怒,反倒心中顾虑稍减。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蛮子!呵呵……没想到当年流离故地的莫猺族乌鄯也能做祖一方了,可喜可贺,天眷九州啊!不枉我们这些老骨头撑了千年,玄隐宗主也当真了得,功参造化之余,竟还能调教出此类高手!”
“呵呵,我师兄自然高你几筹,哪像你千年之内寸功未进,倒是你道貌岸然、老奸巨猾的本事未落下半分!佩服~佩服啊~”对方却无斡旋之意,直接削起紫气的面皮来。
也就是对方修身养性已久,换做他人,恐怕早就刀兵相见了。
短暂静默后,那恢弘紫气徐徐凝为一把青蒙玉尺,上有紫色篆文浮现,横陈河南。
“哎吆,沉不住气了?”戏谑的声音突然加厉:“别怪我没提醒你,雍州,不论万年之前还是万年之后,都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敢越素月河一步,我会让再睡上个几百年的!”
伴随着不容置疑的冷哂,那把银色刀芒逐渐化为一名魁梧赤髯,胸壁黥字的裹裙大汉,一把古朴无华的巨大石刀倒插脚下,凶煞之气肆无忌惮地冲击四方!
原本静静悬浮的玉尺紫霞青光大作,照耀天际,刚刚沉浮下去的元气又见翻腾!
万里之外大的大殿中,一散发垂须,双盘静修的老者坐下的冰蚕茧蒲“嘭”地化为漫天碎屑:“好一个莫猺蛮子!”
玉尺也震惊地无以复加,对方竟然功臻至斯!
“哈哈,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吧?爷本就天纵奇才,哪像你们这些老骨头,一个个蠹木,熬了几千年,还在观垣境晃悠,自己不嫌丢人,也得为徒子徒孙考虑一下吧,一门心思钻营算计,活该没出息!”乌缮扯着粗犷的嗓子叫嚣道。
玉尺涵养再好,被一个小辈如此毫不留情面地削面儿,也当做了平生大辱。
突然,一个墨筒大小的赤黄陶罐趁着双方对峙之际,半路杀出,化成一束黄光往正在昏厥的宋祁身上笼去,看样子是想人财两收。
“好胆!”
乌缮怒提石刀,劈出一道裂天刀气,金属之音“铮铮”作响,携着不世凶威杀向那赤黄陶罐。
青蒙玉尺也隔着素月河,分离出四十九把大小相同的小号紫尺,尺端均有“道”字镇封,青色母尺之上蕴出一隐约可见的“器”形篆字,小尺震动,四十九枚形态不一的“道”字汇聚在“器”图九宫之位。天地间万音一喑,只剩神圣浩大的道音。
“倒不能叫一蛮儿小觑了!噣~器出,道来!”
只见一不断变化“器”字阵图如苍龙破云,势如陨星,跨河而来。
赤黄陶罐未防间,先被四十九器字图自上而下狠狠一记泰山压顶,又被后面袭来的凶戾刀气砍个正着,横飞了出去,好一会才顿住,停立在素月河上空。
“哈哈,前辈就是前辈!”乌缮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一句。
“呵呵,拿得出手就行。”
玉尺一听,终于感觉在这个惫懒小辈面前可以抬起头来了,心中不禁一喜。
蓦地又听对方说“就是还改不了打闷棍的习惯,这点不好啊”,差点没被噎死,心中默念“和一个小辈见识什么,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你们两个,想死吗?”出场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赤黄陶罐开口了,声音嘶哑冷漠,放佛在对着两个死人说话。
乌缮和玉尺刚才明着在闲聊,实则是暗暗观察这半路杀出来的土货到底是何深浅,令两人放心的是,这卖相偏陋的老货也只是观垣境巅峰实力,两人合力之下,谅他也折腾不出幺蛾子。
“哎吆,人家好怕啊~”乌某人阴阳怪气地搔首弄姿,河对面的玉尺突然联想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在嵇山这厮调戏一头白猿时的场景。。
“一个初入破器,骨龄不到千岁,一个压制境界,所图不小,骨龄三千七百岁。说你们有妖孽之姿呢,在这天残地缺的末道之年,能有此道行殊为不易。说你们不自量力呢,还妄想在本座头上动土,实在无法无天!”
刚开始,陶罐还不急不缓地说着,但是到了最后,森寒怒意直绽而出!
“本座?”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和凝重。
自古,修真世界就有很多不成文的潜规则,比如,“本座”一词独属法随境强者,法随以下无人敢擅称!
“两条杂鱼,师门长辈没教你们:法随之前,四方辟易;花开凡尘,八荒跪伏?!还不速速滚开!”陶罐的赤黄色渐渐转为红浆色,一股炙烤热浪伴随着低沉的喝声,轰然扑面而来。
“直娘贼!一个过气的法随还想逞威!”玉尺还想着保持高人风范,但是一听这老货像是在牲口市场对着待宰的两头牛在评头论足,勃然大怒!
默念“天地为炉,道藏其中;损之有余,补之不足;观垣破器,道衍青天!”自知对方定然在开始就用了秘法藏拙,否则以他们二人的眼力怎会误判?对付一个即便可能过气的法随,那便狮子搏兔吧,直接祭出了杀招!
一道星辉自天外而来,划破夜幕,虽有万钧之势,却如蜻蜓点水,悄然落入玉尺的“器“图之上,仿若天地混沌洞开,玉尺散为初始的澎湃紫气。
只听其大喝“纳道小器,虽破尤困,盖天地一大器;今现一术,曰:鸿蒙,辟法随之法,自在大青天!”
“小辈野望!”陶罐如火中神君,数条龙形烈焰环绕其上。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不可逾越的鸿沟!”原先小巧的陶罐徐徐胀大,三条黑色环形纹路间隔一一伸长,中间隐藏的石刻壁画也显露了出来。只听“噔”地一声巨响,一垒三节土柱落在地面上,虽然壁画多处脱落,凿痕密布,却增荒凉古朴之感。
“嘶~这古老头,没想到这么能忍。竟想越破器之境而入法随,怪不得师兄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看来不能骄傲啊!”乌缮尽管外表大大咧咧,实为粗中有细,否则玄隐宗主也不会把偌大的宗门交到他手中。
“最好两败俱伤,呵呵~”谁能猜想到荒居羊水的莫瑶族能出如此狡诈阴测之辈啊。
“蛮子,还不速速助我!“
虽有一时的法随之力,但实际上未破两境,即便对方境界跌落,也终究不敌。
“我一小小破器境,能有什么作用啊?”虽然嘴上嘀咕,出手却不慢:“希望破晓之前,一切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