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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鬼镇(八)

当我帮着料理完大师傅的丧事,回到山下时,他们告诉我小颍已经离开很久了,她一直都在等我,等着我的出现。几个熟悉小颖的玩具厂女孩说,小凡,你怎么这样,你怎么来的这么迟,你知道如果你来早点,再劝劝小颍,她也许就不会走了。小颍走的时候还这样说呢:如果我数一二三,小凡能够出现的话,我就不走了。但是你却迟到了这么久,你到底干什么的?

这恐怕是小颖最后一次鼓起勇气,鼓起生活的勇气,如果我可以及时出现,也许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两个受过伤,孤独的人相依为命。可惜命运弄人,小颖她那样的状态,而且大师傅说她一生都会被鬼魂烦扰,她一个人怎么可以,我既担心又心痛,命运如此捉弄我们,如此捉弄我。

小颍的父亲跟我说,我已经替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了,这次我是想听你的,顺着她点,给她点自由。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听小颍自己的决定吧!

小颍的离开和老师傅的去世,就好象把我生活里期待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迷茫,我将要干什么,这又有什么意思?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

对于老师傅的去世,我一直不能释怀。许多年前的另一场死亡将我的生活拉进黑暗,拉离阳光。老师傅的死又一次让我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我一次次的徘徊在土埠山上,徘徊在那些坟墓中间,后来我更多地是坐在树木围绕下的,老师傅的坟前。我再一次感觉到一个生命的流失会对周围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空缺,他的一切还留在我们的脑海中,可是他就是不会再出现了,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应该出现的时间,在我们以为他要出现,他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小庙里的另外两个师傅显得更加落寞和哀伤了,我也不敢再去那里,因为我一踏进小庙,就老是会错觉,老师傅马上就会出现了,带着他和蔼的微笑和语声。

另外两个师傅说,他们也要走了,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离开土埠。不然的话,他们担心自己会一直被折磨的。

在那个开始落叶,夜晚越来越冷,行人越来越少的季节。我一个人留在小颖住过的旅馆房间。我常常坐在屋子里看着书,有时候就会想去小颍的话,想起她说她每次从光头餐厅外经过的时候,都会看到我看书的样子,都会感到温暖和对黑暗恐惧的减少,因为她知道她的周围只有我是活生生的人吧。

土埠小庙的另外两个师傅走后,我的生活就更加寂寞了。我常常就非常渴望要找个人靠着,不然我就有种被遗弃与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就像我说的,想找个人靠着,就像在找根救命的稻草。

在我看书的一个夜晚,老板突然喊说有我的电话,我很纳闷,因为我从来没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任何人,甚至是我的家人。

小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像是终于被人从世界之外又拉回到这个有人声,有笑声的世界。小颍说,我一直试着要离开你,因为我不想依赖一个并不在乎我的人。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我是离不开你了,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很融洽,一点都不矛盾。出来后,我才发现我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你能来把我接回家吗?我甚至没有力气再一个人走一步的路。

我问她,你现在在那里?

停顿了好一会,才又传来她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四处都是人,都是来来往往的车子,还有高楼和广告。我也不知道这是那?这到底是那呢?

那个晚上我噩梦连连,梦里小颖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面,她的周围围绕着厚厚的鬼物,他们游离在她周围,贪婪地望着小颖。

第二天醒来,我鼓起勇气,我要去找小颖,我要去保护她。不论她在那,我都将把她接回家。用我自己的快乐,用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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