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黑暗中有目标,却似无目标的行驶着,摇摇晃晃的仿佛走在无尽头的无灯遂道里。
“宁兄,咱们离那儿还有多远呀?”走了许久,仍然不到要去的地方,赵暮阳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也不知道。”宁东望沉静的答道。“它的结界,我也是第一次过去。”
“啊——”赵暮阳惊讶的叫道。它原来以为宁东望是胸有成竹。“那……那咱们会不会迷路呀?”
“不会。”宁东望的声音,既冷静,又自信。“我看过地图,记得去那里的路怎么走。”
地图,可靠吗?要看那个看地图的人看不看的懂地图吧。
“那……那咱们……现在要往哪里开?”赵暮阳感到内心惶恐,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应不应该继续相信宁东望。
车子的前方,是一个四岔路口儿。一个通往直前,一个通向左边,一个通向右,还有一个通向上面。
岔路是不能选错的。如果它们选错了,再想找回正路,那么就得兜很大、很大的圈子,花很长、很长的时间。
“向左转。”宁东望目视前方,平静而镇定的答道。
赵暮阳虽然内心有些紧张,但仍然打转方向盘照它说的那样做了。
路漫漫,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赵暮阳感到,没有出门时看自己的结界四周,就好像看星空一样,美丽而浪漫。现在出了门,在路上,它真实的感受到,这个‘难民营’远比它想象中的大的多。
这里的道路,全是一个样儿。它们都是一般的黑暗,一般的宽窄,一般的弯曲,一般的看不到头儿。
无奈,车子又继续向前开了一会儿。赵暮阳实在忍不住了,又问道。“宁兄,咱们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那里呀?”
宁东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脑筋完全僵硬了一动不动。听见赵暮阳的问题,它面无表情的答道。“快了。”
赵暮阳看不懂它到底怎么了,不敢轻易打扰,只好继续往前开车。
时间,大约又过去了一刻钟。赵暮阳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现出红色的微光。
红色与平常的金色不同,显然是变了色。
“宁兄,快看。是那里吗?”它沉静的心,一下子被那微光激荡了。心中升起,在迷茫以后突然有所发现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宁东望挺直了身子,向那红色的微光张望了一会儿。“嗯,应该就是那里了。”
赵暮阳加大油门儿,车子快速的向发出红色微光的地方驶过去。
果然就是那里。失去主人的结界,像一个破开的核桃那样碎裂着。因为争抢而损坏的物什碎屑,散了一地。挂在结界入口处的名牌儿,此时也变成了石头的灰色。
这里一片凄凉景象,让‘人’看了难过。
赵暮阳走过去看那名牌儿上刻着的三个字。这三个字,虽然是楷书的繁体字,但是它认得它们:沈梅娘。这个结界主人的名字。
它们此时因为没有了主人,已经裂纹条条,衬了名牌的石灰色,显得尤为沧桑、悲凉。
原来,它是叫沈梅娘呀。
赵暮阳头脑中,浮现出自己从前曾经看过的一些古代怨女故事。它的故事,不会也是那样吧。
宁东望默默的迈步走进去,站在破裂的结界中央,面容含悲,将腰间的酒囊解了下来。
一股清流从壶口处倾泻而下,浸湿了它脚前的一片地面。
赵暮阳也低下头,随着宁东望一起默默的悼念这个消失了的‘沈梅娘’。
行礼已毕,赵暮阳上前问道。“不知宁兄是如何会与这个‘沈梅娘’相识的?”它记得,宁东望说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宁东望闻声,慢慢的收起神思,目光柔和的看了赵暮阳一眼。“我与它是不相识的,也从未谋面,只是听说过她的故事而已。”
“啊——那……”赵暮阳惊讶,感到不解。“宁兄又为何……”
按照常理,不认识即不是朋友,从未谋面就连个熟人也算不上。仅仅听说过故事,那么应该不会如此的悲伤呀。
可是,宁东望呢,悲痛非常,赵暮阳感到,它看起来好像与这个沈梅娘一副渊源颇深的样子。
“同情而已。”宁东望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忧伤。它是一个喜怒不常显形于色的人。此时,溢出的忧伤,浅浅的挂在眼角儿、眉梢儿,尤其显得伤感。“它生时,是一个可怜的人儿。如今它死了,也是一个可怜的鬼儿。”
“哦!”赵暮阳更加好奇。“宁兄,可愿与小弟讲一讲这个沈梅娘的故事?”
宁东望微微一笑,笑中含悲,悲更切。“从长而论,沈梅娘也算是生自书香门第。它的曾祖、祖父、父亲都是读书人。它从幼时依父母之命与它的丈夫结亲,直到十八岁时嫁到夫家。它的人生始终平坦如常,与其它女子无异。”
“那……”赵暮阳想问,它为何年纪轻轻就做了鬼。
话到嘴边儿,它忽然犹豫,想了一想,打住了这个念头儿。
宁东望此时神思凝重,它不想因为自己的提问打乱了它的思绪。于是,它收住问题,继续听宁东望往下讲。
(注解:关于十八层地狱的分层是以关押的时间长短来划分的。第一层是关押时间最短的,第十八层是关押时间最长的。
第一层地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个月为一年,罪鬼须在此地狱服刑一万年(即人间135亿年)。第二层地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须在此狱服刑须经两万年(即人间540亿年)。后面的各层地狱的刑期,均以上层一地狱的刑期为基数递增两番。按此规律计算,到了第十八层地狱,刑期相当于人间2。3乘以10的25次方年以上。所以,罪鬼们如果堕入其中,那么其痛苦无法形容。)